已完结 8
晚上叶时铭一回家，就来开我房门确认我的情况。
我则端着他妈给我做的那碗不明物体站在门后。
待他一推开门，那碗东西就准确无误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叶时铭当时就愣住了。
他妈跟在他身后，见状拿着手里的锅铲就要来打我。
却被叶时铭拦住。
我躲在他身后，朝他妈「桀桀桀」地笑。
完事还吐吐舌头，捂着鼻子说她臭。
把他妈吓得汗毛直竖。
我有情绪调节障碍。
叶时铭是知道的。
只不过我一直有在坚持吃药，好多年没有犯过病。
他也以为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一时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犯病。
叶时铭也顾不上自己一身狼藉了，赶紧把我拉到床边，给我喂了药，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李秀娥却着实被吓得不轻，跟在他身后问道：
「这丫头是怎么了？咋突然变得疯里疯气的？」
「她有病。」叶时铭言简意赅道。
「我知道她有病啊，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啊？怎么还会突然发疯？」
叶时铭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又走到床前来看我。
「不是什么大问题，吃药就能好。」
李秀娥顺着他的视线扫了我一眼，冷不防后退了几步。
「你可别骗我啊，当初我可是看这丫头条件不错才答应出那彩礼钱娶她的，要是她真有病，以后传给我孙子可咋办？你可不能骗妈，得跟妈说实话。」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叶时铭显然有些不耐烦。
「我今天不在家，你们没对她做什么吧？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犯病了？」
李秀娥被她儿子凶了一句，赶忙摇摇头撇清责任：
「我们可没碰她啊——」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表情扭捏道：
「只不过……昨天楼下的人上门闹事，这丫头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像撞到了脑袋，躺了半天才醒。」
叶时铭闻言，顿时慌了。
「撞到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她躺半天才醒你们就跟没事人一样？」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说着，伸手就要把我从床上抱起。
我闭着眼睛装死。
只要出了这门，医院那么多人，我就不怕逃不掉。
谁知叶时铭手都伸到我腰下了，却被他妈一把拉了出去。
他妈杀猪的手一把将人拉过，叶时铭连一点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我无奈叹了口气。
没用的家伙。
9
房间门被拉上，我赶紧跳到门后偷听。
「你把她带去医院，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医院那么多人，情况又复杂。」
我还以为李秀娥是个不爱动脑子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聪明得很。
「妈说一句不合听的，就算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我们来说，也不亏。」
「妈——」叶时铭有些生气。
「你也别说妈没良心，妈一个人带着你们两个孩子，当然得事事为你们着想。」
「你爸现在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是死是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们兄妹俩保住。如果那丫头脑袋没事，不管是疯没疯，咱们都得拉她去领证，把这房子抢过来。」
「如果她脑袋真有问题……」
「那咱们也不能治，现在这情况死了就是病死，她爸她妈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她没了，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个女婿了，而且她爸妈又喜欢你，只要你表现得孝顺一点，要什么钱没有？」
「到时候给你爸还了赌债，咱们也不亏着她爸妈，好好给人家养老送终不就行了。」
李秀娥说这一通话时语气平淡。
我却在门后听出一身冷汗。
原来，我差点就要嫁给这样的人当儿媳妇了。
10
叶时铭还是担心我会出意外，房门也不锁了，在我房间打地铺照顾我。
我却对他这样的做法感觉不到丝毫的爱意。
只有心寒。
趁他睡着，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被他握在手中。
我想拿过来，却被他死死握住。
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接连跳出两个微信提示框。
是我妈发来的消息：
「宝贝女儿，跟时铭出去玩两万块钱哪里够，妈又给你银行卡里转了两万，你记得查收啊。」
「记得多拍点好看的照片给爸爸妈妈看看。」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叶时铭，有那么一刻，觉得他是那么的该死。
大学毕业后，我就带叶时铭去见了我爸妈。
我爸妈对他很是满意。
觉得他爱我，懂得照顾我。
所以也不在乎他家家境究竟如何，反正我家有钱，房子车子都不需要他家买。
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爸妈可以在彩礼方面拿出一点诚意。
不求多，只要心诚。
这一切，叶时铭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他起码会懂得感恩。
结果，他现在却拿着我的手机，假装我的口吻，骗我妈说我们要出门旅游，还跟我妈要钱。
我甚至要怀疑眼前这个人压根不是我认识的叶时铭。
要不然就是他良心被狗吃了。
我收拾好情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来到客厅玄关时，却发现入户门被按上了一个朝内的防盗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明明我是在自己家里，却被防得像个贼一样。
而真正的贼，却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酣睡。
我扯了几下防盗锁，发现确实拉不开，只好转身进了客房。
我想赌一把。
看看叶时铭是不是真的没了良心。
最先发现我的是他那个三岁的小侄子。
小孩子睡眠浅，我一进门他就睁开了眼睛。
于是我朝他笑笑。
披散着头发，瞪大眼睛摇着脑袋，趴在地上开始慢慢朝他爬去。
下一秒，他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那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立马站起了身，闭上眼睛呆立在床头。
李秀娥和叶时清跟他挤在一张床上，很快就被哭声吵醒。
抬眼看见我站在床头时，李秀娥吓得翻身掉下了床。
我忍住没笑。
我在假装梦游。
叶时铭听到响动很快就从主卧赶了过来。
我以前跟他说过，我犯病严重的时候会梦游。
所以他看见我这副模样，一下便反应过来。
李秀娥开口要骂我，却被他抬手打断。
「她在梦游，别惊到她。」
李秀娥这才降低音量：
「我的乖儿子啊，你要护着她没问题，但是你妈这一把年纪可经不起吓了，要不你还是把她锁房间里吧，妈见了她，瘆得慌。」
叶时铭看着我，面色复杂道：
「妈，要不我还是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看她这回发病是真的有些严重了。」
他妈没有回答，而是回到床上默默哄着她那外孙睡觉了。
11
我又被叶时铭锁在了房间里。
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纠结我的脑伤。
但又不忍心看见我，所以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显而易见。
我赌输了。
这样的话，我又该想什么办法逃走？
如果我装死的话，没准他妈会皆大欢喜地直接叫辆车把我拉去殡仪馆。
但这是最后的保命之计。
谁知道她会不会将计就计真送我去死。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小区门，开始懊悔当初就不应该挑这么高的楼层。
哪怕挑个三楼，我没准还能顺着水管爬下去。
正想着，楼下阳台围栏上突然搭出来一只手，指尖夹着根香烟。
烟头那一点星光，仿佛照亮了这黑夜。
我赶紧朝着楼下叫了几声，却不见回应。
那只搭在围栏上的手很快就被抽走，再也没出现。
但我哪能轻易放走这送上门来的救命稻草。
于是我赶忙跑去衣柜里挑了几件长袖，把长袖袖口一件搭一件地系在一起。
又在底端绑上本书，书里夹了张字条。
我把自己被锁在房间里的事情写在字条上，又附上了我爸妈的电话号码，让他帮我打电话求救。
确认过衣服的牢固程度后，我把书从栏杆空隙间塞了出去。
让它顺着我手里的衣服一点点荡到楼下邻居的阳台。
随后我把自己手里的这端绑在了阳台栏杆上。
想着后面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借着这个继续与他联络。
然后我就掩好窗帘，躺到床上静待叶时铭醒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又是开门确认我的情况。
见我没什么大碍后又给我送来早餐，然后就出门上班。
他出门后不久，我正捧着块吐司往嘴里送，就听见外面传来门铃声。
我立刻扔下东西就趴到门后听。
可惜来人并不是我爸妈。
是楼下邻居。
李秀娥或许是被他这一天一上门给搞烦了，开门看见是他，立马就要关门送客。
楼下邻居却说：
「等一下，你们家水管是不是漏水了？我卧室的天花板上湿了一大片。」
「我呸。」李秀娥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你说瞎话也不知道打个草稿，我儿子说过这栋楼户型都一样，你卧室上面自然也是我们家的卧室，哪来的水给你漏？」
邻居这回却一反常态地跟她冷静分析：
「是卧室没错，但这栋楼主卧的卫生间水管是从卧室走的，没准是那里的水管漏了。」
「漏不漏的都跟你没关系，你赶紧走，我见着你就烦。」
我担心他又被李秀娥轰出去，下次想再上门就没那么简单了。
于是我当机立断，猛声拍门，还时不时把身体往门上撞：
「救命啊！救命！这里有人绑架勒索，快报警！」
然后我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一团。
男声女声交杂在一起，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不一会儿，我的房门被打开了。
李秀娥拎着邻居的后脖颈，把他丢了进来。
「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我跟躺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
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边鼻孔还在往下滴着血。
我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她以前是杀猪的。」
12
「他们是他妈都疯了吧？」
「确实疯了，早就疯了。」
我递给邻居一张面巾纸，他接过就往鼻子里塞。
好不容易把鼻血止住，才转过头来看我：
「你没被他们打吧？」
「没有。」
我摆摆手，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问：
「你给我爸妈打电话了吗？」
他擦鼻子的动作一顿：
「我担心直接打过去你爸妈会以为我是骗子把我拉黑，就想着先上门来看看情况，想办法先把你救出去。」
「谁知道……」
我听着，也略表赞同地点点头。
我爸妈要是冷不防接到他的电话，确实会误以为是诈骗。
虽然如此，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又问道：
「没事，你应该有带手机吧？我来打电话，他们肯定听得出我的声音。」
邻居闻言，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圈，结果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像刚刚动手的时候掉在外面了……」
「那完蛋了。」
我猛地往地上一瘫，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没了。
这下真得装死诈尸了。
「不过——」
他突然起身往阳台走去，把我绑在栏杆上的衣服拉了上来。
原本绑着本书的位置上赫然包着一支手机。
「我本来是想着要是没把你救出去，就让你自己用这手机打电话给你爸妈，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住手机的瞬间，彻底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竟没忍住掉下一滴泪来，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这几天所有的疲累好像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输入我爸的手机号后，却看着那号码顿了半天。
转而又把他的电话号码删掉，拨了110。
他们一家确实是疯了，我不能让他们伤害到我爸妈。
跟警察报了地址和详细情况后，我就把手机藏到了床底，和邻居一起等着警察上门。
不一会儿，外面再度传来门铃声。
这回李秀娥没敢趾高气昂地跟对方犟，而是一个劲地解释道：
「真没事，我儿媳妇她脑袋有点问题，估计是学着电视上瞎说的，没人报警。」
我闻声便开始砸门：
「警察叔叔，你们别听她瞎说，就是她把我锁起来的，不给吃不给喝，想要我的命。」
「你们快救我出去，不然我就要被她给活活折磨死了。」
李秀娥却还是咬紧了牙关说我脑子有病。
叶时清也在一旁补充道：
「我嫂子总是这样，一犯起病来就跟个疯狗一样，抓着人就咬。」
「我妈也是怕我怀着孕被她伤到，这才把她关了起来。」
外面的警察还是坚持道：
「以防万一，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见有戏，便朝蹲在门边的邻居看了一眼。
他也朝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叶时铭却回来了。
「警察先生——」
我听见他喘着粗气说：
「这是我妻子的诊断书，她确实脑袋有点问题，我这段时间太忙忘了带她去复诊，这才突然犯病，你们放心，我已经约好医生了，明天就带她去检查。」
他语气无奈得像是真的因为没能及时带我去看病而心怀愧疚。
可是我压根就没犯病。
他也压根就没想救我。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早点带你妻子去医院看看吧。」
门外的警察说。
我想开口继续呼救，却发现自己嗓音发哑，喊不出声来。
抬手一摸，才发现我已经哭得满脸是泪。
叶时铭一句话，轻易地就折断了我求生的本能。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砰砰砰——」
下一秒，身后的门板却被人猛地砸响。
「救命！救命啊！警察叔叔，这里不止一个人，外面那几人把我绑过来，暴打了我一顿，还说要卖我肾挖我眼珠！」
「他们都是骗子，合起伙来杀人的疯子，你们别被他们骗了。」
「那男的丧心病狂，连自己老婆都打，他老婆就是被他打得脑袋出问题的。」
「你们再不进来救人，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抬起头时，邻居正擦着鼻血朝我笑：
「没事了，咱们得救了。」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莫名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心里却在想。
去你的，你脑袋才有问题。
13
在警局录口供期间，李秀娥全程都在辱骂我背信弃义，甚至还反反复复说我精神有问题，是个神经病，说的话不能相信。
可在我提出要与叶时铭分手，结婚这回事也权当没发生过时，她立刻就怂了。
她扯着我的手，说什么她儿子有多么喜欢我，与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总有些情分在的，哪里能这么草率就分手。
我只觉得头疼，并不想搭理她。
她却一把扯过呆愣在原地的叶时铭，要他下跪给我道歉。
我知道叶时铭一向心高气傲，他断然不会给我下跪，而我也并不想他跪。
对我来说，在他将我锁进房间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已形同陌路了。
他原本可以与我开诚布公地说明此事，再一起面对。
可他却不信我，不信我愿意与他一起度过这道难关。
「不用了，还是给你儿子留点面子吧，如果下跪就可以解决事情，那我建议你们一家可以去给那债主下跪，看看他会不会原谅你们。」
我将叶时铭给我买的婚戒取下，放在桌上：
「这个你拿去，我会把你放在我家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你找个时间来拿，门锁我会全换新，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叶时铭这时才反应过来，拾起那婚戒紧紧攥在手中：
「乔乔，对不起，这回是我错了，我不该——」
我并不想听他忏悔，就此打断道：
「你确实对不起我，但也无所谓了，以后自己好自为之吧。」
毕竟，以后需要他去下跪磕头的事情，还多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