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19.
晚饭上桌。
我慢一步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随意扫了眼菜色就不满开口。
「就这么几道菜还特意叫我过来？还不如我在家点外卖呢。」
说着，我拿筷子扒了几下离我最近的醋溜白菜，「啧」了声又放下了筷子。
妈妈脸色铁青。
「你能吃吃，不能吃就——」
「姐！」
一个「滚」字还没说出来，舅妈就截断了妈妈的话头。
随即，她端起自己面前的宫保鸡丁换到我面前：「沛沛，来，吃这个。」
以往见了我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舅妈，此时笑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又扒拉了下那盘宫保鸡丁，再次索然无味放下筷子。
「有话就直说吧，别逼自己演戏了，你们难受我看着也恶心。」
「林沛！你他妈别没事找事！」
表弟当即怒吼。
我斜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要结婚了啊？人女方家长知道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一个子儿都没挣过，成天就知道躺家里跟爹妈姑姑伸手要钱吗？」
表弟口不择言：「这是我们刘家的事儿，跟你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
我笑了，脸皮可真够厚的。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真没关系的话，你家这家家具电器，你跟你爸妈这些年买的衣服吃的饭用的东西，还有你那辆车，麻烦折个现先给我，现金还是转账，微信支付宝我都行。」
20.
「够了！」
妈妈终于忍不住了。
她嗔怪看我，说教张嘴就来：「林沛，你舅舅舅妈当年对你——」
「行了行了。」
我不耐烦打断她：「别一有什么就当年当年个没完，当年要不是您这亲弟弟自己没本事挣不了钱，还眼红自己邻居那辆摩托车，哭着喊着跟你要钱买摩托，你又成天在家闹腾逼我爸出这个钱，我爸又怎么会刚出完一趟车，一个囫囵觉都没来得及睡就又去出车，然后在高速上出车祸车毁人亡？」
这话一出，妈妈就像忽然被掐住脖子的鸡，再说不出一句话。
舅舅强词夺理。
「他娶了我姐，那就是我姐夫，当姐夫的难道不该给小舅子钱？说到底，还不是他没本事挣不了大钱，说到底就是他自己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冷笑一声，懒得跟搭理他。
眼见饭桌上气氛冷下来，不知道究竟想让我做什么的舅妈，不仅没有附和着舅舅数落我，反而还当起了和事佬。
「好了好了，」她拍拍舅舅的胳膊，冲后者使了个眼色：「沛沛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跟这儿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舅舅重重「哼」了声，扭头不再看我。
舅妈搓搓手，腆个笑脸对我道：「沛沛啊，舅妈今天下午在商场里，看到你跟一个挺帅的年轻人在咖啡馆说话，舅妈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看得出人家那西装肯定不便宜，舅妈这不就想问问你，那是你男朋友吗？」
她这话一出，不光我妈，就连正跟我置气的舅舅和表弟，都忍不住朝我看了过来。
「哦，原来是为着这事儿才叫我来吃饭的啊。」
我笑了声，若有所思说了出来。
21.
看着几人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兴奋和急切。
我连气都懒得气了。
「昂，那人的确是我男朋友，而且啊，人家还是个正正经经富二代，爸妈分别是两个公司的老总，随便一家公司的市值就上百亿了，属于那种就算他跟表弟一样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都一辈子吃喝不愁。」
妈妈眼中精光愈盛。
在这么个男朋友的光辉下，她所有的愤怒都霎时荡然无存。
瞥了眼舅舅舅妈眼中分毫毕现的贪婪。
我缓缓补上后半句：「不过可惜，他爸妈看不上我这个出身一般，还得帮衬亲戚的普通人，早就放了话，让他在我和家产之间二选一，他选了我，所以已经跟他爸妈断绝关系了。」
我边说，边在心里虔诚地向霍叔叔齐阿姨道歉。
妈妈难掩失望，忍不住叹了口气。
舅妈却并未因此放弃，甚至还自以为是的给我出起了主意。
「不同意也没关系啊，他们没别的孩子吧？那等他们老了不还得跟你们低头？不然岂不是要把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的公司拱手让人，沛沛，舅妈给你出个主意吧，这些有钱人不是最在乎血脉吗？只要你赶紧给他家生个孙子出来，舅妈就不信他们还能不同意你们！」
我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舅妈。
看出来了，她是真急了。
「舅妈，你没接触过那个层次的人不懂我不怪你，但是吧，到了我男朋友爸妈那个阶层的人，其实早不在乎继承人不继承人了，有些这种公司老总，甚至还因为怕子孙后代把公司搞没，专门雇佣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完后还把自己财产交给信托公司管理了。」
看着舅妈脸上逐渐流露的疑惑和费解，我不知者不怪笑笑。
「差点儿忘了，您估计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职业经理人和信托公司了。」
22.
餐厅桌上。
舅舅跟舅妈不停跟妈妈使眼色，想让她继续问。
我没兴趣配合他们唱戏，直接道：「简而言之，职业经理人对他们的公司拥有绝对经营权和管理权，信托公司是对他们的财产拥有绝对管理权，别说什么子孙后代，就连公司老总本人，一旦把公司和财产交出去了，都是不能再随便插手的。」
反正他们也不懂，就算我胡说八道也没关系。
这话一出，成功让在场几人变了脸色。
「怎、怎么可能！」
舅妈不可置信地惊呼：「挣那么多钱，怎么能不交给传宗接代的儿子，而是交给那些外人，这怎么可能！」
我嗤笑了声，怜悯地看向舅妈。
「所以我才说，你们没接触过那些有钱人，所以不知道。」
他们难堪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我。
没再搭理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的他们，我好心情地夹着菜吃起了饭。
边吃还不忘边点评。
「这鱼没做好啊，淡了。」
「青菜也不行，油倒得也太多了。」
「啧，这宫保鸡丁，齁咸。」
没等我再多点评几个，妈妈忍不住了：「热饭也堵不上你的嘴，你舅妈做这一桌子菜多累啊，差不多行了你！」
我翻个白眼，直言不讳：「不是请我吃饭吗？我还不能说几句了？」
被我忽悠瘸了的舅妈没了先前的谄媚和讨好。
隐藏在笑脸下面的尖酸刻薄重现人间，开始逼逼赖赖。
「果然跟你爸一样没用，好不容易找个富二代男朋友，居然还拿不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23.
「啪」一声。
我筷子甩在桌上的菜盘里，斜眼睨向舅妈。
「要脸不要是吧？以为我男朋友是富二代，就急不可待要请我吃饭，想跟以前一样从我这儿拿好处，现在知道他没钱了，就又开始不说人话了是吧？」
「自己男人和儿子都是废物，还好意思嫌弃别人挣不了大钱，你这人多少有些好笑了啊。」
妈妈张嘴刚要说话，我直接呛了过去。
「您也甭开口了，自己当扶弟魔就算了，还想让我当，让我男朋友也当，真不知道您到底是被洗脑了，还是脑子本来就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买的房子，您张嘴就让我送给刘锋当婚房，他也配？」
看着妈妈锅底一样黑的脸，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轻松。
趁此良机，我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舅舅，表弟那辆车是我买的，行车证上还是我名字呢吧？刚好我最近回来没车也不方便出门，择日不如撞日，那车我今天就先开走了，至于表弟的车，还得是你们当父母的自己想办法对吧？」
当初为了给表弟挣面子，明明只需要买个十来万的代步车，可就因为表弟看上我的车，妈妈就要死要活逼着我把车「借」给了表弟。
现在我人都回来了，这车自然也该物归原主了。
表弟瞬间暴起，咬牙切齿。
「不可能！那车已经是我的了，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想着往回要，林沛，你要不要脸。」
我毫不意外看向他，了然地点点头打开存好的录音，没几秒，客厅里响起一段急不可待的声音。
是当年强行「借」车时，表弟说过的话。
「行行行，就算我借你的可以了吧？挣这么多钱还舍不得一辆车，真是有够小气的……」
关掉录音，我托着下颌笑眯眯看向表弟。
「自己说过的话，忘了？」
24.
表弟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还在厚颜无耻地叫嚣。
「我不认你又能怎么样！」
我挑了下眉：「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把你的这份录音，一个一个，发给你交际圈子里的所有人。」
「你敢！」表弟大吼。
我耸耸肩：「试试？」
看妈妈急躁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想骂我了。
我视而不见，又看向表情几乎如出一辙难看的夫妻俩：「舅舅舅妈，之前我妈说替你们跟我『借』的钱，趁今天过来吃饭我就都带上了，刚巧我辞了职没了收入，你们看是一口气全还了我，还是分期付？放心，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们要利息了。」
「那是你妈借的，又不是我们借的，凭什么要我们还！我们不还！」
不还是吧，早猜到他们会这样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进舅舅舅妈卧室，鞋都没脱直接躺到他们床上。
舅舅舅妈黑着脸追了过来。
「不还也行，正好我最近跟我妈吵架，也不太想回家，就先住这儿吧。」
别说。
我的钱买的床垫，躺着就就是舒服啊。
再过几天就是表弟结婚的日子，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让我一直住下去。
「你，你！」
舅舅气得呼哧带喘，舅妈则开始呼天抢地。
表弟更是一蹦三尺高，他横冲直撞冲进卧室，眼看着就要跟我动手。
25.
「砰」一声闷响。
我一拳砸在了表弟鼻梁上，下一秒，他捂着脸大叫起来。
「还得多亏了你们，每回我妈替你们跟我要钱要东西，我一生气就去健身房打拳，既能发泄又能强身健体，一箭双雕！」
舅妈惊呼一声，也冲进卧室抱住表弟急得要看他伤得怎么样。
刚刚那拳，我大概出了七八分力，他鼻梁上的淤青半个月内是别想消下去了。
「林沛！再过几天就是小锋婚礼了！你这样让他怎么上台！」
舅妈恶人先告状。
我两手一摊：「没办法，谁让他先跟我动手，我总不能乖乖挨打吧？」
舅舅红着眼咆哮：「打你怎么了？还不是你得寸进尺？我要说，像你这种没大没小没良心的白眼狼，打你都是轻的！」
啧，还真是胡搅蛮缠。
但没关系，我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没再继续跟他们唇枪舌战，我直接躺下大被一盖。
「我要睡了，你们要么安静点别说话，要么就滚出去，再逼逼，可别怪我再跟你们动手。」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
面对不要脸的人，只需要比他更不要脸，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26.
大约以为我只是在嘴上逞强，又或者是单纯为了不蒸馒头争口气。
舅舅舅妈还真让我住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都不怕丢人，那我这条占理咸鱼就更无所畏惧了。
一眨眼，到了表弟结婚当天。
除了我身处的主卧。
整个房子都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上午九点半，随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新娘被接了回来。
一想到，就连新娘的三金和彩礼，都是当初妈妈拿跳楼威胁我掏的钱，正躺在主卧刷手机的我，就突然很想搞点事情了。
心动不如心动。
我当机立断起床，顶着蓬头垢面的样子，猛地拉开了卧室房门。
「砰」一声，房门甩到墙上，发出震天响。
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笑容还在脸上没落下来的舅舅一家，瞳孔地震朝我看来。
其他人，诸如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以及新娘的娘家人，看向我的目光则充满了疑惑。
我抓抓头发，几步走到特地用来招待新娘娘家人的桌子前，一屁股坐下。
然后，直接伸手挑了几样我喜欢的坚果，吃了两颗后，才后知后觉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哟，挺热闹啊。」
27.
笑容还挂在脸上，脸色却已经变得铁青。
舅舅一家，以及我妈，都一副好像会随时窒息的模样。
「这、这位是？」
气氛降至冰点，甚至需要新娘那边的人来打圆场。
我朝对方温和笑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沛，是刘锋的亲表姐，也是这个房子里大家所有能看见的家具家电，以及新娘三金、彩礼的唯一出资人，哦对了，刘锋之前开的那辆车，也是从我妈，也就是他亲姑姑，不顾我意愿，硬生生从我这里『借』走的。」
话说到这里，新娘以及前来送亲的娘家人，表情已经非常难看了。
尤其是最初开口问我的那个男人。
对方纷纷用质疑的目光看向舅舅一家和我妈，试图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很可惜，这几个人目前都由于过于震惊说不出话了。
刘家的亲戚邻居，更是对新娘以及娘家人的视线避之不及。
磕了几颗瓜子，我又起身，挤进准备接受新郎新娘敬酒的舅舅舅妈中间坐好。
我一手搂一个，看上去跟他们亲热得不得了。
「用我妈和我舅舅舅妈的话来说，我这个当表姐的，不仅要养他们一家，将来还要养能给他们刘家传宗接代的宝贝金孙，得给那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大孙子买车买房，就连以后上学找工作都得我来全权出钱。」
说到这里，我又眼神同情地看向新娘。
对方是个漂亮年轻女孩，看起来比刘锋小不少。
「姑娘，之前刘锋大概没跟你说过，进了刘家门，就得专心致志在家给他们生孙子了吧？我舅舅的原话，他们刘家三代单传，绝不能断在刘锋这里，头胎就能生个男孩最好，如果一不小心生了女孩，那就得继续生，反正现在国家政策都放开了，生不出男孩那得一直生。」
新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向刘锋，手中的捧花都无意中掉在了地上。
得，看来刘锋没跟人家说实话。
28.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舅舅怒吼。
我丝毫不惧跟他对视：「胡说八道？舅舅，我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毒誓保证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话，你敢吗？」
舅舅此人，生平最大的特点就是特迷信。
让他发这种毒誓，还不如让他当场去跳楼。
舅舅梗着脖子说不出话了，舅妈急得团团转，一张被扑了厚粉的脸上尽显狰狞。
「林沛！我们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
「害你们？」
我冷笑：「我可没那么闲。」
舅妈刚要再说话，新娘忽然开了口，她眼眶通红盯住刘锋，一字一句问他：「你表姐，说得都是真的吗？」
刘锋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爸妈，嘴巴开开合合好半天，却始终说不出否认的话。
他这副做派，自然被新娘当做是默认了。
新娘猛地扯下刚被固定好的胸花，用力摔在刘锋脚下，几步回到朋友和家人的保护之中，才回头看向刘锋。
「刘锋，你真让我恶心。」
「这婚我不结了。」
刘锋直接傻了，他穿着崭新笔挺的西装，胸口还别着写了「新郎」两个字的胸花。
今天原本该是他的大喜之日，此时，他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29.
新娘没有过多纠缠。
只扔下一句「彩礼我会尽快还给你」，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新娘的亲友团中，也只有刚开始说话的男人，气不过冲上来打了刘锋一拳，剩下的人都很快追着新娘跑了出去。
那位男士打了一拳还不够，又啐了口唾沫。
「呸！垃圾！」
转眼，热闹的结婚现场，被我搅和了个彻底。
被布置得格外喜庆的房子，此刻看上去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啊啊啊啊啊！！！！」
刘锋崩溃了，大喊着就要冲上来跟我动手，被周围眼疾手快的众人拦了下来。
「林沛！我弄死你！我要弄死你！」
他大喊大叫着，仿佛一只发了疯的野狗。
也是，但凡是个要面子的人，怕是都不能接受在这个场合被退婚。
舅舅舅妈也要气疯了，骂我的话要多脏有多脏。
字字句句都不堪入耳。
至于我妈。
她现在看起来倒还算冷静，只是看向我的那双眼睛，却已经无论如何，都和妈妈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样怨毒、愤怒、痛恨、憎恶……
也是，我毕竟毁了她最爱的侄子的婚礼，她现在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
30.
闹剧落幕。
刘锋冲出家门不知所踪，舅舅舅妈颓丧坐在客厅，一动不动。
我和妈妈分别坐在餐桌的两侧，四目相对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林沛，我真不知道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做出毁掉自己亲弟弟婚礼的这种事！」
妈妈咬着牙，话音从齿缝间挤出。
哪里对不起我？
我认真思考了下，可惜，还真想不到，自从爸爸去世，她又哪里对得起我的。
「把爸爸留给我们母女的钱，一股脑给了你弟弟，我工作多少年，你就拿上吊、跳楼、喝农药这种的托词跟我要了多少年前养活你弟弟一家。」
「从小到大，只要刘锋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你比他亲妈都着急，可我生病的时候，你永远都只有一句『又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那时候我不懂，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不够好，才让你不喜欢我，可后来我明白了，你只是单纯不喜欢我这个亲生女儿而已。」
「爸爸去世那年，爷爷奶奶说你还年轻，想把我接过去不愿意耽误你再找，可当时你说什么都不同意，我还真以为你是开始爱我了，但现在想想，你大约是担心爸爸死后的那笔赔偿款你拿不到，这才不愿放手吧？」
妈妈满眼不屑。
「这么点儿小事儿都能记这么多年，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笑了：「我爸去世前养我的是我爸，我爸去世后，养我的是爷爷奶奶，可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妈妈气得拍桌子。
31.
其实，我早就想和她断绝关系了，只是碍于她这些年来动辄就要自杀。
这才没彻底狠下心。
不过当她得知我买了房子并带着表弟找去我B市的家，理直气壮要我把房子送给表弟后，我对她的所有期待，就都不复存在了。
我知道，无论获得世俗意义上多大的成功，都永远比不上她眼中刘家独苗苗。
与其继续内耗折磨自己，不如一次闹个痛快，彻底斩断这份早已经名存实亡的母女关系。
所以，我辞职、卖房、回家摆烂。
终于活成了她口中，永远没用的废物女儿。
「你是打定注意要跟我撕破脸了？」
妈妈幽幽盯住我，咬牙切齿地问。
我坦然点头：「不仅是撕破脸，还要断绝母女关系，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光大道，你们走你们的独木小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再搭理谁。」
「如果我不答应呢。」妈妈声音冷到了极点。
我笑了声：「可以啊，反正我现在没工作，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你一天不答应，我就在这里住一天，你一直不答应我就一直住下去，看咱们谁想坚持不下去。」
她坚不坚持得下去我不知道，但舅舅一家绝对坚持不下去。
原本该是这世界上，和我最亲密的女人，此时却成了大约最恨我的人。
「还有，他们欠我的钱也该了吧？113万，还真不少啊。」
我笑着说道。
妈妈死死盯住我，眼神要多怨恨有多怨恨。
32.
良久。
她缓缓吐出口气：「如果我答应你，你就能保证不跟他们要这笔钱了？」
我促狭看向她，觉得她到现在脑子还是不清醒。
「首先，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其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经过白天那一遭，舅舅舅妈已经彻底废了。
他们当时也想收拾我来着。
可惜还没动手呢。
我已经把他们这些年借我钱的欠条复印件扬了一地。
俩人当场就说不出话了，人都木了。
这么多年以来，我还真当他们有多厉害呢，原来就是俩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终，妈妈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当天晚上我就离开了舅舅家。
其实我早想走了，每天跟这种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我都觉得自己身上快有人渣味儿了。
33.
大约是怕我真把舅舅一家告到法庭，毁了刘锋的后半辈子吧。
妈妈竟然直接卖了房子，替舅舅家还了钱。
该说不说，她这个决定也早在我预料之内了，毕竟对于当扶弟魔已经深入骨髓的她来说，别说卖房了，就连她的命，只要舅舅一家需要，她也随时可以献出。
我也曾想扭转她的思想，可惜，我的努力引导和劝说，换来她的破口大骂。
良言难劝该死鬼，我最终决定随她去。
离开前，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后，我将所有跟爸爸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哪怕这个房子即将属于别人。
我也不喜欢，爸爸的遗物会在之后某天，被当作垃圾清扫出这个房子。
拖着行李箱下楼。
意外遇到了早就搬去舅舅家住的妈妈。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眉眼间也难掩疲色。
看来是在宝贝弟弟家过得不太好。
「现在你满意了？」她恶意满满地质问我。
我平静地看向她：「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其实，我和她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再多说什么，我抬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还是没忍住留下一句。
「哪怕以后后悔了，也别忘了，你曾为这个结果丢掉过什么。」
34.
出租车司机踩下油门。
搭载着我，朝着机场飞驰而去。
从今天开始。
我就真真正正，和这片土地、这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车窗外，风景飞速后退。
这里的一切，也正以同样的速度，彻底退出我的生命。
飞机起飞降落。
我重新回到了B市，来接机的正是早已怨气冲天的乔欣冉，以及乐不可支的霍燃。
「林大设计师！」
「我的沛！」
他们大声喊着我，用力朝我挥手，他们那样爱我。
这两个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我所有亲人都更像亲人的两个人。
让我无法抑制地加快脚步，而后，从走变成了跑。
扑进乔欣冉波涛汹涌里的那个瞬间。
我回想了下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摆烂生活，我忍不住笑了声。
去他娘的摆烂，老娘果然还是更喜欢挣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