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我姐面色一变，跑过去。
奶奶口中正嚎着：[哎呦！我就知道我这个老不死的没人惦记，个个都恨不得我马上去死，我真是命苦啊！]
奶奶将近八十岁，说话声音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壮如龙钟。
此时哭起来的声响很小，驼着背倚着拐杖站那用长满斑纹沟壑的手背抹着泪，显得无比凄凉。
我却无动于衷。
我姐转头朝我发火：[还不过来给奶奶道歉，看你说的话多让奶奶伤心。]
我置之不理，躺下睡觉。
我姐气够呛却拿我没办法，只好扶着奶奶回房一阵温声安慰。
翌日，我姐的气还没消，一句话不跟我说。
我也懒得理她，冷眼看着她打电话跟美甲店老板借钱，又匆匆跑去自助取款机取钱回来，一遍遍嘱咐奶奶将钱藏好，不要又被大伯一家抢去。
离开前，她俩还拍了张照作纪念，约定好过几天再来看她。
4
因为我姐从小到大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小时候在公立学校好好读着，听说隔壁班有人转去更好的私立学校，就缠着我妈拿爸爸的补偿金给她上私立。
私立读了没两个月，又觉得身边辍学打工赚钱的同学实在自由，就伪造妈妈的签名私自申请了退学。
出来后这个便利店干两个月，那个服装店待几天，每份工作都干不长久，时常需要妈妈的补贴才能生活。
前阵子又说要有一门技术在身上，让妈妈掏两万给她交学费，去著名的美甲机构学美甲。
学成后，在美甲店待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开始念叨不想干了。
我以为她对奶奶的好也有着心血来潮的成分，说不定回来就忘了这事。
谁知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繁忙课业中挤出时间去做家教，用赚来的钱买给妈妈的补品竟全被我姐一股脑端走给了奶奶。
这事儿还是我周末回家的时候发现的。
本来从宿舍回家要给我妈炖参汤喝，谁知道找遍了家里的橱柜都没见到那些东西的影子。
精挑细选补气血的人参、红枣、茯苓、山药等补品，还有一些可以即食的阿胶糕，全都不见了。
我以为我妈不舍得吃，放起来了。
不想问了一下，才发现我妈根本不知道我买了几袋东西回家。
家里没来过外人，只有我妈跟我姐，我当即就觉得是我姐拿走了。
打电话问她，果不其然就是她。
[就那么点东西，吃几顿就没了，那么斤斤计较做什么。奶奶多少年没吃过好东西了，瘦得跟竹竿似的，给她补补身子正好。]
我的胸口似有熊熊怒火将要喷涌而出。
[小时候她连块肉都不给我们吃，把我们饿得跟无家可归的小猴似的，你现在倒摒弃前怨同情她了，谁又可怜当时的我们。]
我妈见我怒形于色，连忙问我什么事情。
我砰一下挂了电话，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她。
我妈听完后也是气得瞪大了眼睛，可片刻后又若有所思起来。
我没注意到妈妈的不对劲，义愤填膺说：
[待会儿我姐回来，你可要好好说说她，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
没办法炖补药，我只好回房间收拾电脑，准备回学校赶老师新布置的小组作业。
可刚进门，我就傻眼了。
书桌上干干净净，我的电脑不知所踪。
心里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问我妈我的电脑在哪里。
我妈也疑惑：[昨天你说你要回来，我给你打扫房间的时候还在的。]
我问：[我姐昨天有回来吗？]
我妈点点头。
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电脑里不仅有几个已经完成的设计作业，还有即将要上交的创新创业计划书跟PPT。
那是我们小组的心血。
我细细回想当初这些文件有没有备份，心却越来越沉。
当时做家教为了赶时间不迟到，跟小组成员商讨好最后的细节，修改保存完文件后我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文件放在硬盘里，没来得及备份。
5
我妈看我脸色骤变，面上难掩关心。
[这是怎么了，你姐又干什么了？]
[我的电脑应该被她拿走了。]
我背起书包就要出发跟我姐讨要电脑。
我妈知道我要去奶奶家后，不放心跟了上来。
她最近给连锁蛋糕店运面包，可以开面包车送我。
路上我不耽搁给我姐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时，她还有些不耐烦：
[几袋补品而已，至于那么小气么。你要重新给妈买我给你钱。]
我直接问：
[我的电脑是不是在你那？]
我姐心虚顿了片刻，我越发肯定就是她把我的电脑拿走了。
没等她说话，我又接着说：
[我现在在去奶奶家的路上，你在那里等我别走。别想把电脑藏起来，我的电脑有定位功能。]
到奶奶家时，我姐面色难看，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等我。
我还没说话，她就臭着脸掏出一叠红钞票砸在我脸上。
红色钞票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我的眼睛却被砸出了眼泪，一时间睁不开。
这时妈妈从车上下来，见状对我姐怒喝一声。
我姐昂着下巴，眼神轻蔑，就是不认错。
[要不是你之前说你的电脑屏幕好能护眼，我才不会拿你的东西。现在我把东西送奶奶了，再拿回去像什么样子。你就大方点给奶奶用，到时候她还能记你点好。再不然，这两千块给你，就当是我买了送给她的。]
因为专业学的设计，高考后我进厂黑白颠倒打了两月暑假工，特意买的近万的高性能电脑，如今我姐竟然只花两千块就想买去。
我觉得荒谬极了。
懒得跟她纠缠，推开她冲进去找我的电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奶奶家的客厅如今大变样。
不仅装了空调，安了大电视。
连破败斑驳的墙面都重新粉刷了一遍。
整个屋子显得明亮又宽敞。
我的目光环视周围，没看见电脑的踪影。
没有理会奶奶的叫嚷，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
不料在翻找到最后一个曾经是堂弟的房间时，已跟随大伯搬家的堂弟却坐在床上。
他身前的床头桌上，赫然摆着一台笔记本。
我凭靠电脑外粉色的贴纸，一眼便认出那是我的电脑。
身形肥硕的堂弟正边打游戏，边撸炸串，吃得满嘴流油。
上前仔细一看，我一直好好爱护干干净净的电脑，此时屏幕上已经溅满了橙黄色的油点子。
平时当宝一样不忍磕着碰着的电脑，右上角屏幕已经被磕碰出很深的条纹。
我当即就想跟我姐打一架，但妈妈最不喜欢我们姐妹发生矛盾，只好忍下气，把我的电脑一盖，往怀里一揣就走。
我还没跟我姐算账，我姐就上前拦住我。
[不能带走，你带走以后奶奶看啥。]
[你擅自拿我的东西送人我看在妈的面子上暂时不跟你计较。但你确定你送的东西是给她用，而不是绕了一圈回到她孙子那里？况且你不是给她买电视了？]我没好气道。
家里大大小小开销不断，我们自己家都还没能安上电视呢，我姐先给仇人家安上了。
[弟弟爱玩就让他玩会儿呗。这儿就客厅一个电视，奶奶晚上回房后还是要用到的。]
我怪异地看一眼我姐：[弟弟？]
6
小时候我姐可没少在我跟前诅咒堂弟，叫人也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这时，堂弟忽然后面窜出来，夺走我手里的电脑。
好似那是他自己的东西似的，占有欲极强地护在身后。
从外头拎着大包小包行李回家的大伯大伯母见状也在边上帮腔。
大伯母幸灾乐祸看着我们姐妹[反目成仇]，煽风点火道：
[你们姐妹可真不像一个妈生的，一个菩萨心肠不爱计较，一个又小气又记仇。]
[我看你考上重点大学也没大用，作为一个读书人半点气度没有，都是一家人也不知道相互扶持不懂人情世故。我看将来就算你毕了业，也没法再社会上立足。]
[王春芳你说什么胡话，我女儿再怎样都比你成天在家混吃混喝，变成死猪的儿子强！你哪来的脸教训我女儿。]
我还没反击，就见我妈跟点着了火山似的爆发开来。
我妈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见着大伯母他们上来围攻我，就想到当年自己不在，女儿被他们一大家子欺负的时候，怒气直冲云霄。
[还有你！胳膊肘外拐，真是白养了！]
我妈怒瞪我姐一眼，上前就要拿堂弟护在身后的电脑，却被肥胖如猪的堂弟一把推摔到墙上。
我把我妈扶起来，她的额头已经碰出了鲜血。
我姐却毫不关心。
她被我妈说了句，正在旁边哭天抢地说我妈偏心我，对她有意见。
奶奶也在一旁哭，说我跟我妈目无尊长忤逆不孝，我姐代我们孝顺她有什么错。
大伯大伯母则在一旁兴致勃勃看戏。
我见此情景，怒从心起。
再也忍受不了，一个箭步上前挡住还想再动手的堂弟。
好在小时候挨多了欺负，知道了拥有力量的重要性。
跟着邻居家的散打冠军姐姐练了好几年散打，日日夜夜从未懈怠练习。
现在对付一个肢体不灵活的胖子易如反掌。
我几个假动作跟勾腿，堂弟便倒在了地上。
这时，假哭的奶奶跟真高兴的大伯大伯母才急了起来。
我一个擒拿扭着堂弟的手把他压在地上，就是不让他起身。
堂弟面容扭曲， 嘴里发出堪比无五十只鸭子齐声哀嚎叫唤的动静，比当年我们被热油烫伤时的凄厉哭嚎声雄厚有力多了。
大伯大伯母和奶奶都想上前围殴扒拉我，我妈却随手扯了跟长条木棍用力左右挥舞，不让他们近身。
[你要害我儿子吗，再不放开他，我就报警了。]
我冷笑一声，威吓道：
[就算警察来了，也是他动手在前。我们正当防卫，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他手扭断都不会被追究？]
[那你要怎样？]奶奶先一步急切道。
我瞥一眼我姐，想让她看看奶奶心底到底在乎谁，却见她神色恍惚，全然没注意这边。
我扬了扬下巴：
[我要乔家宝给我妈赔礼道歉，给我妈出医药费包扎伤口。还有被乔家宝弄坏的电脑屏幕，你们也得出钱修。]
在堂弟的哀嚎声中，他们不情不愿给了钱。
要离开的时候，我姐却说要留在奶奶家。
7
我妈回头看她一眼，冷声道：
[你要还当我是你妈，就麻利滚过来。]
我被我妈不同寻常的语气弄得一怔。
还没细想，就听我姐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本来就不是我妈！]
这下在场好几个人都愣住。
我妈回身，目光静静在她跟大伯之间逡巡徘徊，忽然掉头就走。
我姐这时才慌了神似的匆忙跟上。
路上，我姐闷闷开口：
[妈，我刚刚说的气话，你别放心上。]
[我看不是气话，是实话吧？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有些懵圈地听着她们说话。
这才得知我姐跟我竟不是异卵双胞胎，而是我妈从大伯那里抱过来的。
当年奶奶重男轻女，常年不育的大伯为争家产生下女儿后想直接淹死，从外头抱个男孩养。
我妈发现后于心不忍悄悄让爸爸把木盆里的姐姐带了回来。
正巧当时我妈刚从医院生完我回来，就让长得比较壮的堂妹当我姐姐。
直到她从衣柜里翻出我爸的日记本，又去跟大伯对峙，这才确定了自己的身世。
车子缓缓往前行驶，车内静寂无声。
我妈忽然出声道：
[你要是想回去，直接跟你亲爸亲妈说就行，不用讨好你奶奶，我想他们会愿意的。]
[既然你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看起来对我又有怨言的样子，我这里去留都随你。]
我姐却崩溃说：
[妈，你是不是早就想丢掉我，不然为什么迫不及待赶我走。我就知道你偏心妹妹是有原因的，你从来没把我当你的亲女儿看待！]
我妈面露疑惑，我也满脸不解。
从小到大，妈妈从未对我们姐妹俩有过什么偏颇，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要说真有什么有偏向的地方，我妈也是在我姐身上花费的精力更多些。
我脑袋灵光，一路读书顺风顺水，平时也不做令人头疼的出格事。
姐姐在读书这条路上磕磕绊绊，我们刚上小学，妈妈就一笔一划教她读书写字，后来更是尽心尽力辅导。
等她辍学后，怕她走上歪路，又给予她各种精神跟物质上的支持。
除了有时恨铁不成钢说过两句重话，其他时候能帮就帮。
没等我妈问出口她到底偏心在哪，我姐就愤愤不平开口：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为什么写的是妹妹的名字？]
她质问着，眼中流转出的对我妈的恨意让我心惊：
[你别狡辩了，你就是偏心。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你就区别对我。]
妈妈先是错愕了一刹，而后难掩失望解释道：
[你还记得你爸爸出意外得到的赔偿金么？当年我想着这钱给你们姐妹留着，一人一半长大后买个落脚的小房子。但你后来哭着闹着执意要上私立高中，我只好把钱先挪出一半来给你用。本想着存几年钱好歹给你准备个首付，但这些年富余出来的钱又是花在你身上，房子的事自然就没影了。]
忽的，妈妈似乎反应过来。
[你这段时间跟你奶奶亲近，其实不是真的可怜你奶奶吧，你知道你奶奶住的房子要拆迁了，想把户口迁回去从你奶奶那分一杯羹？]
我妈停下车，从驾驶座转过头来看向我姐，严肃道：
[你的心不在这个家，想回去我没意见，但你不能拿你妹妹作筏子讨好你奶奶跟你亲爸亲妈。]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如同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压在心头。
一会儿想起当年我们姐妹二人刚被妈妈从奶奶家接走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半夜惊醒后我和姐姐依偎在床上互相安慰打气的场景。
一会儿又记起上小学时，我跟姐姐将奶奶的暴行写进日记，在日记里说着怕奶奶恨奶奶，吓得老师连夜家访的事情。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残酷的事情，现在姐姐却因为发现自己不是妈妈亲生，对我们产生了隔阂，甚至为了讨好奶奶将伤人的刀柄挥向我跟妈妈。
我妈重重叹了口气，打开车窗让外头的风吹进来。
[我们母女一场，知子莫若母，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从你被我抱回来那刻，我就只期盼着你能平安快乐长大，不需要你有什么东西回报给我。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不干涉你，只是从此以后我们就当没有瓜葛了。]
我姐一直垂着头讷讷不语，此时却抬起脑袋示弱：
[妈，我知道错了，你别怪我，我不想离开你们。]
我看着她眼底泛过的流光，心底却惴惴不安起来。
8
那天的谈心过后，我怕她们在家里又起争执，尽量每天上完课后都回家。
只是从那天起，我在家基本看不见我姐。
听我妈说我姐新找了家美甲工作室上班，那家店包吃住。
不知为何，我有些不放心，于是上网搜了我姐入职的那家美甲工作室地址，上门去找她。
意料之中，扑了个空。
我姐根本没在这家店入职。
从商场里头出来，偶遇邻居家教我散打的姐姐，我才清楚原来这阵子姐姐又回了奶奶家搅风搅雨。
她确实没再用我作筏子讨好奶奶他们，而是直接把自己的身世在全家面前公开，并开始讨伐跟家里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弟，要把堂弟赶出去家门。
大伯不情愿，说是堂弟已经上了祖谱，就是续了他的香火，哪能说赶就赶。
得知堂弟并非亲生的大伯母跟奶奶自然不依，在家里吵着闹着，大有把屋顶掀翻的架势。
混乱之下，大伯这才交代出当年他把堂弟抱回来，爷爷就将家里所有房产都过户到了堂弟名下的事情。
当时怕我爸有意见，这才低调行事，没告诉任何人。
现在事已成定局，若真要赶，就不是堂弟走而是他们三个流落街头了。
一家人闻言大惊，尤其是我姐，更是当场傻眼。
合着她前头做的几出戏全是无用工了。
我奶奶叫堂弟把房子还有这些年吃的用的都给吐出来，我姐则撺掇着他们在房子拆迁前将堂弟告上法庭，把房子要回来。
家里整天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直到有天我妈突然接到我姐的电话，我姐在电话里声音急促：
[妈，你快带妹妹来医院一趟，奶奶要不行了。]
我妈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去找车钥匙，顺带叫我把房间里藏着的金饰带上。
[你奶奶毕竟是你爸亲妈，她虽然对我们不行，当初对你爸还是挺不错的，这次就当我们帮你爸还生养之恩了，以后她是生是死都跟我们无关。]
我打开家里的保险柜，把我妈的两副金首饰攥在手里。
我妈的车刚发动片刻，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手里的黄金链子怎么跟我手链上做装饰用的吸铁石粘一起了。
我赶紧叫我妈停车，却不料我妈面露惊悚。
[刹车不行！]
我的心咯噔一下，而后心脏怦怦乱跳像是要跳出胸膛似的。
[方向盘往绿化带上转。]
瞬间，我们的面包车撞毁了一片花草树木。
我们的身体因为惯性狠狠往前甩了下，所幸扣了安全带，只是头晕眼花一瞬，车子便停了下来。
幸好家门前的这条路人烟稀少，要是出了这个岔口开到国道，可不是简简单单撞绿化带这么简单。
受惊一场后，我们只好打电话给交警，让人过来处理。
我妈还要打车去医院，我却将手里的金饰递给她。
[这是假的。]
既然是假黄金，也卖不出去，自然帮不上人了。
自从我姐总是私自把家里的东西捣鼓到奶奶家，我就花两百块钱叫人在不显眼的地方装了监控。
现在正巧可以看看，验证一下我心中的猜测。
我姐的行为果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我妈的几样金饰就是她偷拿的。
跟以前只是取走不同，她还拿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放回来。
我妈看完后气得脸色发青，正巧这时交警带着人走了过来。
[沈女士，经过初步查验，我们发现您车子的刹车线被人为剪断过才导致刹车失灵。]
我妈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我有些后怕扶住我妈。
[车底留下了一些痕迹，我们需要一些时间调查。]
我妈握着我的手，脸色泛白道：
[肯定是你姐姐，她今早回来过，我看见她了。]
9
我跟着妈妈去了医院。
只是这次的目的不再是看奶奶，而是见我姐。
经过这一遭，我们已经清楚我姐当时对我妈示弱不是顾忌着母女亲情，而是回去抢夺财产的同时，还惦记着我名下的房产。
她算盘打得好，知道已经跟我们离了心。
便想了招硬的，要一举致我们于死地。
这样不仅我们住的房子能归她所有，她还能得到一笔不匪的意外保险补偿金。
到医院病房外时，我还听见在我姐口中病危的奶奶正虎声虎气跟大大伯母说着话：
[等把乔家宝这杂种赶走，把房子拿回来，你就跟你男人再生个男孩儿，到时候房子我都给我大孙儿。]
已经年近五十的大伯母为难道：
[妈，这不合适吧，有乔菠孝顺你还不够吗？]
[哼！她算什么东西，被老二家的养了二十几年养坏了，一点都不乖训，成天闹着让我以后把房子给她，你看她一个女娃家家要房子像话么？]
奶奶没好气摆摆手道：
[你不用跟我说她好话，这些丫头都是贱骨头，不用对她多好，长大了自然会孝敬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给我生个——]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里头的动静。
我姐提着热水壶走过来，被我妈一掌打歪了脸。
[好好听听，看看你谋划来谋划去到底能得到什么！]
我妈打了我姐一巴掌后，不管呆立在原地的我姐，带着我潇洒离去。
回到家后，把我姐的东西随便卷吧卷吧打包起来，扔到奶奶的院子里。
而后如释重负擦着泪，拍了拍手：
[好了，这下清净了。]
我姐目光阴沉顶着半边红肿的脸进了她给奶奶订的单人病房，而后将热水壶往地上一扔。
一阵轻盈的脆响，水壶内胆碎裂，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滩了一地。
大伯母目露担忧，却对这个身份刚从小看不过眼的侄女，转变成自己女儿的我姐有些不熟跟别扭在身上。
[既然医生说你什么事都没有，就出院吧。]
奶奶立刻横眉竖眼，指着我姐的鼻子骂：
[来这是你求我来的，现在背着你说了几句话屁股还坐热就要我走，门都没有！真不知道你随了谁，老大性子敦厚可不像你气性大得能随意指使长辈！]
我姐沉着脸，眼看要爆发，终究顾忌着没到手的房子还要奶奶去法庭上转圜没撕破脸，只说：
[我没钱给你缴费了，你要住就接着住，自己掏钱就行。]
说完，她不顾一地狼藉掉头就走。
奶奶在后头尖酸责骂，弄得走廊上的病人跟医护人员频频张望过来。
大伯母要追上去，又恰巧接到乔家宝打来的电话。
选择疼爱二十余年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还是认回来前一直看不上的女儿。
一时间，她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接起了电话。
今天之前，她对二者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
理智上她偏向亲生女儿，情感上对疼爱多年的乔家宝割舍不下。
但等她知道亲生女儿为了利益，能眼都不眨教唆她亲生父亲去把人刹车线剪断，力图致相处二十余年的两年亲人死亡，从而拿到她们遗产的那一刻，她害怕了。
她害怕有一天，这个小时候没少被她手段恶整的女儿有一天记起当年的事，跟她算旧账。
一时间，她有些后悔没有支持丈夫说服婆婆就此把乔家宝当亲儿子养在家里。
乔家宝虽然成天在家混吃混喝，但性子敦厚很像丈夫，从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伤天害理事。
不过事实证明，我大伯母看走眼了。
10
再次听到我姐的消息时，她已经死了。
在跟乔家宝打官司开庭的早上，她被怀恨在心的乔家宝撞死。
大伯母先是被乔家宝不是亲儿子这事刺激，又眼睁睁看着刚认回来的女儿身死，再看着大伯被警察带走调查，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好。
原来那天早上我姐并非一个人回来，而是带着在修车厂上班的大伯来制造祸患的。
乔家宝撞死我姐后畏罪潜逃。
一家人走的走散的散。
整个家最后只剩下一个年近八十的奶奶。
不过没过多久，邻居家的姐姐就发来消息说老太太去了。
我感觉意外，问了缘由。
原来之前奶奶看电视里的北极极光很美，随口一句想看。
我姐就为讨好奶奶变卖了我妈的黄金首饰，花了两万给她订了机票报了旅游团。
这事在我姐死后不了了之。
乔家宝却清楚记得。
乔家宝畏罪潜逃后身上没多少钱，拿着奶奶的身份信息在网上找了一家做全额退机票服务的网店，花了点小钱让店主给她开了死亡证明，全额退了机票钱。
老太太本来可以不靠儿子孙子，只靠退休金安享晚年。
结果次月没领到退休金，又收到乔家宝故意寄来的死亡证明，竟然被活活吓死。
我跟我妈对他们一家人的下场感到唏嘘。
但人的生活总要继续，除了我姐的离去让家里的气氛低沉了一段时间，其余乔家人过得是好是坏，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们并不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