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他守护了我五年，是时候换我守护他了。
周平生的目的，很清晰，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那天，我将婚纱照一一锁进皮箱里，皮箱和钥匙丢入滚滚滨江之中。
那是玉书哥的葬身之地，也是我心死的地方。
取消一切婚礼策划之后，我给陆正阳手写了一封分手信。
「抱歉，我食言了，也许你能接受自己只是任玉书的替代品，可我不能。当你收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出院，别找我。」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
爱已无声无息，侵入骨髓，融进血肉。
我回拨了周平生的电话。
刚接通，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好，我们在一起吧？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如他所愿，不过一具色身皮囊罢了。
心已死，如灯灭。
5
五年不见，周平生显得更成熟帅气。
只是沉静中带着忧郁和冷酷的气质，依然未变。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五年不见，依然初心不改的。
「请假了吗？」周平生一身黑西装，连高领内搭都是黑色的，这点喜好也没变。
说话间，他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
我冷冰冰地说：「我有两天假。」
一路上，我们沉默不语。
他专心开车，我静静地看着窗外景色，其实已魂回医院。
不知正阳术后醒来，有没有找我。
为此，我连手机都不敢开。
周平生不说要带我去哪里，我也没问。
后来看到熟悉的路标，我才意识到，他去的竟是我老家梅花镇的方向。
那是一个面朝大海、满园春色的海景房。
周平生布置得很用心。
他家离我祖父母住的地方只有2公里远。
他家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桑树，结满的桑葚饱满多汁，看着像极了我老家院子里那棵。
我想到每年这个季节，我都会收到来自梅花镇老家一篮子桑葚宅急送的事。
很意外！
原来高价买下这棵桑树的买家，是周平生。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祖父母寄的。
这件事，我只是默默地放在心里，并没有求证，也没觉得多感动。
毕竟他是周平生。
周平生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他摘一盘熟透的桑葚。
他细心地清洗，然后端到我面前，一脸期待地让我尝尝。
我象征性地吃了一颗，不吃怕他不高兴。
「甜吗？」他问这话时，两眼发光。
我面无表情，违心地点点头。
说实话，挺酸的。
海边风很大，怕冷的我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周平生立马捕捉到细节，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我身上，轻声细语地喊我进屋。
即使是海边房子，周平生家也是一尘不染，没什么烟火气。
他说他也是偶尔过来度度假，平时在城里工作，挺忙的。
我什么都没问，他就把自己的工作和爱好，一一交代，似乎是想让我更了解他。
原来周平生后来没拿到医科大学的文凭，后来参加自考拿到兽医资格证。
开了家宠物医院，当了一名兽医。
这高开低走的格局，有些可惜了。
不过他在大学里是学渣，想想还是能理解。
晚饭是他亲手做的，居然还是西餐牛排意面和玫瑰红酒。
他说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只好随便做做。
明明是精心准备。
吃好晚饭，我局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该睡哪个房间，等他安排。
他迟迟不说，拿着电视遥控器问我：「你喜欢看哪类电视剧？偶像剧还是悬疑剧？」
我突然有些伤感。
喜欢看悬疑剧又如何。
多大的脑洞，再好的逻辑，也没能让我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他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
那张忧郁又冷酷的脸，竟有了些许明朗。
看得出来，他特别希望我能看看。
可是怎么办，我心情太沉重，郁闷得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拒绝他，又担心会激怒他。
兴许是他看到我犹豫的样子，他起身要离开拿相册的动作迟疑了，脸上的光彩，渐渐消失。
我心一哆嗦，忙说：「我看。」
割肉剖腹我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唯独无法冷静地面对周平生。
他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个人，是病灶。
「睡觉吧！」他声音冷冽。
睡觉二字在我听来最是骇人。
更恐怖的在后面。
他把我的行李箱拉进主卧室，进房间时还说了句：「进来。」
6
我惴惴不安地走进主卧，整个人已经很不适。
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全是折磨过我的噩梦。
房间里不断地渗出黑色泥沼，泥沼下有个人要挣脱，但被一只只魔爪抓着，他痛苦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叫我救他。
「霏霏救我~」
而旁边的周平生勾着嘴角在佞笑。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理魔障，可就是忍不住地恐惧。
心里堵得慌，呼吸困难，两手发颤，眼泪籁籁直掉。
这么严重的的创伤应激障碍，已三年没有再犯。
可自从周平生出现后，这是第二次发作。
突然，我听到了关门声。
回头一看，周平生已经出去。
原来他今晚不睡主卧。
心理魔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瘫软在地，蜷腿抱住孤独悲凉的自己，埋首而泣，一遍遍地小声呼唤：「正阳……」
我想象着他就在我身边。
渐渐的，有了安全感，我才安然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听到了海浪声，安宁祥和。
「我美丽的新娘，起床啦！」
阳光洒在正阳的头顶上。
俊朗的眉，微笑的眼，他的温柔很危险。
因为，会让我恃宠而骄。
我把眯一条缝的眼睛，重新闭上，懒洋洋地说：「正阳，我想吃太阳煎蛋。」
紧接着，我像是被一声春雷惊蛰到，一个哆嗦坐起。
周平生一身休闲服依然是黑色，跟他此时的脸，一样黑。
糟了！
我刚才叫谁名字来着。
反正不是周平生。
「我一时不习惯。」我紧张地解释。
「我做的太阳煎蛋天下第一。」周平生面若冰霜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厨房响起烟火气的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手心冰凉。
吃完我并没有觉得是天下第一的太阳煎蛋，周平生带我去了最近的市场买菜。
他让我挑鱼肉，我哪里会挑，我说我只会吃。
坚果摊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主动推销。
「美女，你脸色不大好啊，买点核桃炖墨鱼，再加点大枣和枸杞，以及花生，女性经期前后使用的效果最好。」
「她对核桃过敏。」周平生一脸不悦地瞪着坚果摊老板，好像在怪人家瞎推销。
我小吃一惊，他居然知道我对核桃过敏。
路过花鸟市场时，我突发奇想地问了周平生一件事。
他是宠物医生，为什么家里没有一只宠物，甚至没有半点有关宠物产品的东西。
会这么问，是因为我对动物的毛发过敏。
他很嫌弃地回道：「要不是当年没拿到文凭，谁伺候那些畜生，分分钟想把它们都炖了。」
变态！
我发誓，再也不跟他聊天了。
7
下午三点，我们全副武装，赶海去了。
我挖了半桶蛤蜊和海蛏，皮皮虾也收获一些，螃蟹就算了，戴着手套也不敢抓，小时候被攻击怕了。
周平生把他挖的一整海鲜放下，毫不客气地嘲讽。
「胆小鬼，螃蟹都不敢抓，还从小长在海边，还渔夫的女儿。」
说完，他掀起事先撒好的网，开始徒手抓螃蟹。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帧似曾相识的画面。
熟悉又模糊。
下午三点到六点半，三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和周平生失散了一个小时。
直到管理员开始吹哨赶人上岸，行人渐少。
周平生脸色发白地到处找我，一整桶海鲜都不要了。
「霏霏~霏霏……」滩涂上全是他的喊声。
我悄悄地从滩涂车上下来，默默地看着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
「我在这儿。」我喊道。
他回首，像头豹子看到猎物一样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紧到我喘不过气。
我发现他在发抖。
8
回城的路上，我偷偷观察周平生的侧脸很久。
他突然问我几点上下班，说以后由他接送。
我正想说不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最后老实交代。
我工作日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但经常加班。
从周平生的车上下来，我做了个深呼吸。
擅自取消婚礼，还关机两天，家里一定已经闹翻天。
回去非得被我爸妈剥一层皮不可。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们看见我安然无恙地回来，就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原来是陆正阳安抚过我的父母了。
妈妈告诉我，陆医生说，婚礼暂时不办，他就当自己没收到那封信。
他还叫我不用担心他的脸，医生说了，能修复到原始状态。
真傻，不论他变成什么样，于我，他永远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星辰大海。
没想到陆正阳还没出院就收到信，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
「以后，他的事，不用跟我说。」我故作冷漠地进了卧室。
刚把门关上，泪水再也止不住，心钝钝地疼。
9
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半个小时，才找到小时候的旧相册。
打开旧相册，很快翻找到那张15年前的暑假照片。
照片上一共五个小孩。
任玉书和他姐姐，我和邻居家小孩马良，我们四个年龄相差无几。
只有站在我身后的高个大胖子，比我大四岁。
照片上，我拿着一束杜鹃花，笑容灿烂。
我身后的男孩，一张胖胖的肉脸满是忧郁。
看着照片，尘封15年的记忆，如洪流般涌入脑海。
「杜鹃花、桑葚、赶海。」我喃喃自语。
儿时的一帧帧回忆，和心里那张脸，渐渐清晰且重叠，名字脱口而出：「林天。」
原来是他。
是啊，这世上哪儿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趁着周平生刚走不久，我火速离家，驱车赶往另外一个地方。
我要去见两个人。
任玉书的父母。
五年前出事后，我无法面对事实，没有勇气去见任爸爸和任妈妈。
在进行两年的治疗好转以后，还是正阳领着我去见了他们。
后来我们两家常来往，逢年过节我都会看他们。
我刚进门就问道：「叔叔阿姨，冒昧地问一句，当年你们为什么不肯做DNA检测呢？」
五年前打捞到的那具巨人观男尸，的确是穿着玉书哥的衣服，智牙已拔两颗的位置也一样。
可仅凭这些，就断定他是玉书哥，我一度认为有点草率。
特别是任爸爸任妈妈不肯检测DNA的事，最是令我不能理解。
他们夫妻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任妈妈说：「玉书是我们领养的孤儿，不是亲生的，做了也没用。」
原来如此！
我拿出一个塑料袋并打开，里面装着12颗小牙齿。
「叔叔阿姨，你们拿这些牙齿去鉴定科申请做DNA比对，这里面是三个人的，我、林天、只有一颗是玉书哥的，当年那具巨人观男尸的DNA有存档。」
这些乳牙，是我在和周平生失散的一个小时里，拿的。
我先坐十分钟的滩涂车出海滩，再叫辆摩托车，花十分钟就能到上村祠堂。
小时候我每次掉乳牙，就会丢到上村祠堂的屋顶上。
任玉书是去乡下做客的孩子，他就丢过一次。
没想到这些牙齿还在。
任爸爸立马收了牙齿，表示尽快申请。
后来，我们聊起当年的事，说了很多。
我离开时，已是深夜，任爸爸不放心，亲自开车送我回家。
10
次日早上八点十五分。
周平生及时地将我送到医院门口。
他没想到我会约他今晚一起吃饭，显得很意外。
我补充说明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看到他眼底的喜色。
妇产科医生忙碌的一天开始。
先是一个小时的查房，然后迎接五个新生宝宝降生，直到中午休息时间。
护士这才跟我说，有人在办公室等我半天了。
我没想到会是陆正阳的姐姐陆甜。
陆甜是来骂我的。
她骂我没良心，陆正阳刚毁容，我就甩了他。
在同一个医院，也不去看看陆正阳。
原来，分手信是陆甜「及时」地送到医院，交到陆正阳手上的。
陆甜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说自从陆正阳术后醒来，知道被我甩了以后，就开始郁郁寡欢，不思饮食。
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家人怕他的身体扛不住。
陆正阳性情温和，成熟稳重，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从小到大不曾如此过，这都是拜我所赐。
陆甜还说，我要是还有半点人性，一点良心，就过去看看她弟弟，说些鼓励他的话。
我看陆甜手上提着保温壶，便向她要了来。
打开一看，是一锅香菇瘦肉粥。
「你个吃货，叫你去安慰一下我弟弟，你还要吃我的香菇瘦肉粥啊？」陆甜嗤之以鼻。
「不，这是我做的。」我提着保温壶往外科住院部走去。
推开陆正阳的病房门，他正在打点滴，右半边脸包着纱布，眼神呆呆的，眼窝陷得很深。
确实瘦了很多，脸色也很难看。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漠，把保温壶往他床头柜一放，快速打了一碗香菇瘦肉粥。
陆正阳失魂一般的目光，在看到我后，有了些色彩，看他欲言又止，口才精英的他，难得口拙。
「我我我的脸能修复好，以后不会难看，不，还是很帅的。」
我香菇瘦肉粥放他面前，用命令的眼神看着他：「吃了。」
「好。」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吭哧吭哧地吃了个精光。
见我要离开，神伤从陆正阳的眼神中倾泻而下，他情急地叫住我：「霏霏！」
我站住，却没有回头，屏住呼吸，生怕听不见他说话，或者漏听什么内容。
他把最深的忧伤，托付以淡淡的字眼，轻轻地说出：「你要忙的话，明天不用特意过来看我。」
我浅浅叹气，不敢回头，怕被心理医生看出心思。
可有些事，我必须做。
我把心一横，挺凶地说：「你知道我很忙，就不能遵医嘱？」
说完就走人。
本以为在午休时间，偷偷去看一下陆正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刚走出502病房，抬眼就看到周平生，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第一天就突击抽查？
我迅速调整情绪，快步走向周平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五点半的吗？」
周平生盯着502病房，黑着一张脸，直接无视我，径直往那边走去。
我急忙抱住他，不让他过去，一时情急出声：「周平生，我们结婚吧？」
周平生一怔，难以置信。
「我本来想等下班吃晚饭的时候，再跟你说这件事的。」我尴尬地笑道。
砰~
身后响起类似手机落地的破碎声。
我心跳漏掉一拍。
是陆正阳，他走出病房了。
周平生看着他，笑得十分得意，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俯身在我耳边说：「没听清，再说一遍。」
「周平生。」陆正阳嘶哑地喊道，「你知不知道霏霏因为你都生病了，你这样逼她就是爱她？你会害死她的。」
「闭嘴~」周平生瞪大的眼眸里，仿佛有狰狞的魔鬼，「论爱霏霏，谁都没有资格跟我比。」
周平生粗鲁地拉着我离开时，我看了一眼正阳。
正阳情绪十分激动，嘴里喊着「放开她。」
同时拔掉吊瓶针，光着脚追来。
看他腿上的纱布很快渗出血，我实在不忍心见他和周平生正面冲突，几乎是小跑离开。
欠正阳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11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
因为周平生要带我回老家梅花镇。
是他先说求婚这种事，得让男人来。
于是我顺势提出要求，必须在我们梅花镇的浪漫海景房里求。
周平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路上，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婚礼的细节，一双眸子晶亮得像重获新生。
我心如止水，很平静地看着他说话。
「霏霏，你说我们的婚礼用杜鹃花好还是红玫瑰好？」
我直言杜鹃花又土又掉档次，哪儿有人用杜鹃花布置婚礼现场的。
周平生有些疑惑，他说我不是最喜欢杜鹃花吗。
我沉默了两秒钟，无所谓地说：「你想用杜鹃花也可以。」
周平生脸上的笑顿时收了。
一路无言。
周平生一早就在海景房里，准备了钻戒，他以为我不知道。
他拉着我，一路小跑冲进主卧室，打开桌柜中间那个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个首饰盒，跟一瓶黑色小瓶子。
打开抽屉，周平生没有立即拿起首饰盒，而是看着我，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愿意。」
我直接伸手拿出首饰盒，并打开，里面躺着一颗一克拉钻戒。
我把钻戒往他手里一塞，很直女地说：「快点，你求吧！」
周平生极为绅士地单膝跪地，然后深情款款地说道：
「霏霏，我能遇到你，找到你，娶到你，一定花光了三辈子的运气，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的，嫁给我吧？」
仪式感很强，不过就是有点土。
「好。」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周平生反而愣住。
我嫌他动作太慢，自己拿走钻戒，再戴到手上，然后认命地举起手，微笑：「我答应了。」
周平生看起来依然没有很开心，脸上满是疑惑。
他起身后，冷俊的脸上像度了一层冰霜：「你不是真心想嫁给我，你是为了陆正阳对吧？看来，他比任玉书更重要。」
周平生一出现这种想杀人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地恐惧。
我努力不让自己怕他，关键时刻，绝不能出现应激障碍的不适。
「你在乎吗？」我眼眶一热，有些雾气，「我的感受对你来说，重要吗？」
周平生出神沉默着，神色倒是缓和许多。
我拉起他的手，卑微地恳求。
「平生，你把任玉书放了，我马上就跟你去民政局注册好吗？」
他不言语，看不出情绪。
我继续说：「然后我陪你去自首，你争取在里面好好表现，早日出来。」
「我会等你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给你生个孩子。」
终于把目的说出，我心跳徒然加速，生怕自己赌错。
周平生面上徒然冰寒，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你在说什么，任玉书不是五年前就意外溺亡了吗？」
「不，他没死。」我肯定地说道，「你布的局是很完美，你不但知道玉书是任家人领养的，居然还能找到连智牙缺损的位置都一样的尸体。」
周平生勾了勾嘴角，脸孔狰狞，让人心惊胆颤：「何以见得？」
我握拳，按住开始发抖的手，勇敢地直视他。
「那具尸体不是任玉书，我有玉书的乳牙，已经在申请DNA比对，案子很快就会进行重审。」
周平生悠闲地回话，丝毫不急：「你别忘了，任玉书是早上六点零五分，从西门离开学校，我是中午十一点半，从南门离校，他的失踪，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反驳：「可他的死亡时间是当天晚上，你住了一天旅馆才离A市。」
「那又如何，当年我可是给出了不在场证据。」
周平生不但冷静，还一脸的好心好意。
「如果任玉书没死，一定要告诉我，他是你朋友，我们应该帮忙。」
我说我还有一个证据。
我对核桃过敏的事，只有任玉书哥知道。
我妈不爱吃核桃，所以我们家平时不吃核桃。
连我自己都是上大学离家后，才知道的这事。
所以，一定是任玉书哥告诉周平生的。
周平生怔忡住，继而恍然大悟，咬牙低咒：「该死的，敢利用我传递消息？」
我猜应该是周平生想从玉书口中得知我的兴趣爱好。
玉书机智，故意说了我对核桃过敏的事。
周平生算计多年，临了却被人看穿，气得不行。
他黑着脸要离开。
我抓住他继续恳求。
我说我不仅能证明任玉书还活着，还把他威胁我的录音，一并交给了任玉书的父母。
他杀人布死局，又囚禁任玉书的事，很快就会曝光。
我说话算话。
只要他放了任玉书，我立即就跟他去登记结婚，给他生孩子。
「生孩子」三个字还未说完，嘴就被堵住。
他双眼通红，打横抱起我。
一个天旋地转，我被丢到了床上，随后听到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我被心理魔障淹没，抖得厉害，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12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
身上不着寸缕，只裹着被子。
周平生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背影孤独。
我们发生关系了吗？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我可是妇产科医生，有没有破身，伸手检查一下。
没破。
很意外！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我穿上后，周平生才转身走过来，吓得我一个激灵。
他停下脚步，悲伤地看着我说：「你就那么怕我？就这，还想给我生孩子？」
「心理问题，我会努力克服的。」我想了想，又证明自己，「可是生小孩我肯定会。」
他深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目光渐而冰冷。
「别说是坐牢，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他在哪里，你们永远也不会找到他。」
他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像在挑战世俗，宣战爱情。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甚至愉快地离开时。
我毅然决然地做了个决定。
我跳下床，冲向桌柜，打开抽屉，拿出黑瓶并拧开盖子，仰头狂饮。
周平生火速冲过来抢夺：「不许喝！」
我紧紧地抓住瓶子，大口地吞咽。
一整瓶，我全喝完了。
「是百草枯吧？那晚住这儿我就看到了。」我苍凉地笑道，「两个盒子，一个是生，一个是死，我选择生，你却不放他，那我就选择死。」
周平生愤怒地将黑瓶摔在地上，然后抱住我的头，手指伸进我嘴里抠喉咙。
「吐出来！」
我用力地咬他手指，阻止他抠我喉咙。
他绝望怒吼：「你情愿死，也要救他？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
我泪流不止，哀求地看着他。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他终于同意退让。
我一松口，他冲到厨房打开冰箱，浑身发抖地制作蛋清，准备给我催吐。
我咬紧牙关，不肯喝，就那么盯着他。
13
他绝望地冷笑，拽着我去了一个地方。
我爸以前承包的养殖海域附近。
我站在海岸堤坝边，等了几分钟之后。
周平生开着他的车，来了。
接着他从车上拽下了两个人。
是陆正阳和任玉书。
他们全被五花大绑，蒙了眼堵了嘴。
任玉书真的还活着，但已然没有五年前的意气风发。
此时的他，骨瘦如柴，脏得像个乞丐。
周平生解开他们眼睛上的布，任玉书吃力地张开眼睛，眼睛失神。
我难过、自责、心疼到无法呼吸。
任玉书，家境优渥又是学霸，长得还好看，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
因为我，被囚禁折磨五年之后，成了这副模样。
他好像认出我，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
我泪流不止，努力冲他挤出一抹笑。
任玉书回我一个疲惫的笑，脸上看不见一丝责怪。
陆正阳因为嘴被堵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看着我呜呜叫唤，急得直摇头。
后来我才知道。
陆正阳是从任爸爸口中得知一些事，担心我有危险。
这才偷跑出医院，打听到周平生在梅花镇下村的房子。
谁知吃了周平生一个闷棍，也成了阶下囚。
我哭求着周平生放了他们。
他说马上就放，让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我以为他真想通，决定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他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16
他把任玉书和陆正阳带到堤坝另一侧的岩石上。
在离我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
他把四肢被捆的任玉书和陆正阳，踢下了海。
「我要看看，这次你选择谁。」周平生冷酷地佞笑。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岁月有轮回，时光仿佛在倒流，我们都回到了15年前。
15年前的那天，同样是两个人落水。
和今天不同的是，当时我太小，没得选择，只能救离自己更近更容易救的人。
今天，我一个箭步翻过护栏，毫不犹豫地跳进海里。
虽然没有任何思考，但我做了选择。
先救任玉书。
所以不管是15年前，还是15年后的今天，都是先救任玉书。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力量有限的10岁小女孩。
两年前我就考到潜水证，并熟练掌握救生技巧。
在不借助任何设备的情况下，最高记录能下潜20米，并拖着假人安全返回。
我之所以不断地提高游泳和潜水技能，就是因为当年没有能力救两个人。
周平生知道我游得快还会潜水的能力，不比我妈妈差，所以才拉长二十米的距离。
但大海不比游泳池，海里条件本就复杂。
此时，又正是涨潮时候，码头附近海水湍急，施救困难重重。
我一猛子扎进海里，奋力向他们坠落的方向游去。
任玉书和陆正阳由于四肢被捆绑，无法脱身，身体会很快就会下沉。
今天我是超常发挥。
经过精确的判断，湍急的海水，二十米的距离，仅用了大概20秒，就精准地找到任玉书，并将他的头托出海面。
海水湍急，经过码头石墩后方向又混乱，我拖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游起来有些吃力。
当我把任玉收推上岸时，他的状态还不错，就是呛了些水咳得有些厉害。
这时的我，心跳快，四肢也有些发软，说不累就太假了。
周平生居高临下，铁青着一张脸，冷眼看着我：「你还是选择救有钱人的孩子嘛，陆正阳给不了你……」
谁有空听他说话，我又一个扎猛潜入海里。
我清楚地记着陆正阳落水的位置，然而当我游到判断的位置附近时。
离陆正阳落水，已经过去一分钟。
这时想要在海里找到一个四肢被捆的人，已经很难了。
17
我在预判的位置附近，摸摸索索，下潜十米，不见人，再下潜十米，终于看到人影。
当我抓住陆正阳时，已经离他落水过去至少三分钟半。
此时他看着一动不动，但按人体极限来预测，他应该还有生命体征。
我用手臂托住他的下巴，很吃力地向上游去。
饶是我体力再好，在大海里长距离来回连救两个大男人，也是吃不消的。
我试着解开捆绑他的绳子，但周平生系的绳结十分复杂，根本就解不开。
不能再浪费时间。
我拼死也要救正阳上去。
如果救不了，我就抱着他，跟他一起下沉。
多亏平时有锻炼，也或许是小宇宙爆发了，当我托着陆正阳游出海面时。
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游回岸边的二十米，我花了比刚才多两倍的时间，最后才艰难地上了岸。
当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喘气时，看到任玉书还有一些渔民冲了过来。
「快快快，看看他……」见陆正阳没有意识，我示意玉书哥检查一下。
就在任玉书给陆正阳做心肺复苏时，我环顾四周，发现不见周平生的踪影。
「周平生呢？」我问道。
任玉书说：「在你第二次下水时，他也跟着跳下去了，现在都没上来。」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8
或许，这才是命运要在今天给我的人性考验。
我依然是没有任何犹豫，跌跌撞撞地冲向大海。
「霏霏，不要~」任玉书惊愕大喊。
「放心，我有把握。」这话是骗他的。
我哪里是去救人，简直是自杀。
游了十几米，几次潜下水，都没看到人影。
我潜在海里大概十米的位置，再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撑我上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转头看到了周平生。
他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四肢一动不动，半眯着眼睛，悲凉地看着我，缓缓下沉。
我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重新有了一些动力，奋力而艰难地游向他。
但这回，我只是抱住了他的腰身，和他四目相对，一起下沉。
我用眼神和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不会丢下你的。」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他眼皮动了动，无比惊讶地看着我。
接着，我的意识渐渐微弱。
忽然间，感觉到周平生动了。
不知是有了求生的欲望。
还是……
因为要救我。
他托着我奋力游了上去。
我们全都获救了，渔民喊来的救生艇，拉我们上岸的。
当我们四个人包着大毛巾，面对面坐在一起时。
有点尴尬，有点惆怅。
周平生看着我问道：「为什么救我？明知道你会死。」
「可能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吧！」我感慨万千，「谁叫你是林天呢！」
周平生没想到我会认出他就是15年前的林天，除了惊讶以外，似乎还高兴的。
「什么时候认出的？」他问我。
任玉书震惊地打量周平生，瞳孔地震一般：「当年跟我一起掉海里的……那个大胖子？」
19
我叫周平生，改名之前叫林天。
我五岁丧父，八岁丧母，后来被送到梅花镇爷爷的身边生活。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喜欢我。
大人们说我妈妈是赚皮肉钱的女人。
小孩指着我叫大皮球，他们说把我丢到海里一定会浮起来。
因为我特别胖，跑得最慢，不管是做游戏还是打架，总是垫底的那个。
大家都看不起我，没人跟我玩，不过有一个小孩例外。
她叫万霏霏，一个喜欢杜鹃花、喜欢吃桑葚的小女孩，才八岁就已经是我老大。
当时我12岁，140斤，能轻松背着她上山采杜鹃、下滩抓螃蟹。
她说以后跟她玩，她罩我，不过每天要帮她拿书包。
那天，我激动到睡不着。
后来，霏霏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霏霏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只要是放假时间，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那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两年。
直到我14岁那年暑假，除了我依然是个低保户家的大胖小子，其它都变了。
霏霏喜欢和一个叫任玉书的男生玩耍，还把我送给她小鱼干和桑葚，转送给他吃。
有时候他们一起玩还不带上我，神神秘秘的，笑得非常开心。
我很郁闷，越来越讨厌任玉书。
那天下午，任玉书的有钱爸爸租了一艘海上客艇，请了许多亲朋好友，给任玉书在客艇上过生日。
我和霏霏在万叔叔的养殖海域区正玩耍，任玉书突然跑过来邀请霏霏。
霏霏说要跟她爸爸打个招呼，于是就去找她爸爸。
眼睁睁地看着霏霏被抢走，我心里气愤，就骂任玉书是兔崽子，叫他赶紧滚回城里去。
任玉书气不过，他骂我是龟儿子，绿头龟的儿子，因为大家都这么说。
我们打架了，不知怎的，两人就摔进了海里。
霏霏是渔夫的女儿，她妈妈还是海边救生员。
霏霏从小就熟识水性，她曾经拿我当练习，虽然艰难，但有两次都成功将我拖上岸。
不过练习时，她妈妈都全程跟着护着，我也被呛得半死。
当时，她立即跳下海。
我以为她会先救我，毕竟我们是好朋友，而任玉书不过是刚认识的一个过客罢了。
没想到霏霏先救的人是任玉书。
当她拉着任玉书上岸时，我爷爷听到呼救声，跳下海朝我游来。
爷爷已经70岁高龄，而且他还有哮喘病，他在湍急的海水中，艰难地把150斤的我推上岸，可他自己却沉了。
我在医院醒来时，爷爷就躺在另一张急救床上，脸上盖着白布。
爷爷因为救我，溺亡了。
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他们说要把我送到福利院，我偷偷地跑了。
回到梅花镇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霏霏，我想问她为什么不先救我。
那天他们家很热闹，任玉书的父母敲锣打鼓地去他们家感谢，还扬言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他们一家。
周边邻居都在说，霏霏这孩子出息了，救了个金主。
还有人夸她聪明，知道救谁对她更有利。
像林天那种没爹妈还领低保的孩子，不值得冒生命危险去救。
我难过极了，难道我们没爹妈还领低保的孩子，就没有资格活着吗？
最后我哭着离开了梅花镇。
后来我去了福利院，改名周平生。
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努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专业是临床医学。
大四那年，我意外地在学校看到了万霏霏和任玉书。
原来他们都考进了医科大学。
这时的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大胖小子。
瘦身成功的我，是女大学生口中的校草。
我决定追求万霏霏，我要让她知道，我比任玉书更值得她爱。
可是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为此，我故意挂科，延迟毕业一年。
20
听我说周平生就是15年的小胖林天，任玉书和陆正阳无不表示震惊。
「林天，你有病吗？」任玉书气恼地骂了周平生。
他说当年的霏霏才10岁，能力有限。
他当时个头跟霏霏差不多，也离霏霏更近，先救他是情理之中。
「后来你不是也获救了吗？至于这样记仇这么多年，还要报复吗？」
任玉书才是周平生的报复计划中，最大的受害者之一，他的愤怒，我们都能理解。
我看着周平生，补充一句：「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要跟林天解释一下，当年我救玉书，绝不是因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当时我年纪小又紧张，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来不及思考。
就是看见谁就先救谁，仅此而已。
再说了，后来我又返回去，只是林爷爷已经够到林天。
谁也没料到，生长在海边的林爷爷，会溺水。
「以前不信，今天~」周平生说话大喘气，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回忆刚才海里的生死逃亡，最后才淡漠道，「信了！」
突然，周平生像是想起什么，如临大敌一般，拿起装有蛋清的盆子，冲到我面前，就要往我嘴里灌。
「你大爷的，你还敢欺负霏霏。」任玉书气得打了周平生脸一拳。
被囚禁五年的他，一定觉得冤极了，新账旧账非得一起算不可。
不过任玉书太虚弱，没什么力气，很快被陆正阳拉住，然后陆正阳自己上去打。
「别打了。」我可没有劝架的力气，象征性地喊一句。
周平生突然抱头嚎啕大哭，吓大家一跳。
「有那么疼吗？」陆正阳无语道。
周平生哭着说：「霏霏喝了100毫升的百草枯。」
陆正阳和任玉书浑身一震，一个箭步朝我冲来，一个拿蛋清盆子，一个撬开我的嘴。
我一把将蛋清盆打翻，无奈地说：「百草枯早被我换了，我喝的是白开水啦。」
我才没那么傻。
第一晚住周平生家的主卧室时，为了寻找线索，我翻的可不止那个抽屉。
钻戒和百草枯瓶子，我都看到了。
机智如我，立马就把百草枯倒了，还清洗了无数遍后，才把白开水倒进去，来个鱼目混珠。
我喝的时候，生怕被他发现，还好他自己把瓶子摔了个稀巴烂，又立即带我离开房子，没机会察觉。
周平生知道自己上当，气得太阳穴青筋直爆突，一脸杀气。
我以为他要打我，毫无畏惧地起身：「林天，你心里若还有气，就冲我一个人来。」
周平生站起身，气势汹汹地伸手：「钻戒还我。」
我愣住，乖乖交出钻戒。
见他如此，我心里十分欣慰。
爱恨交织的周平生，应该是选择放下了吧？
周平生离开时，我问他去哪儿。
他说去养老。
我当时不懂他说的养老是什么意思，后来听说他自首了，才恍然大悟。
被周平生事先一个月，敲掉两颗智牙，再穿上任玉书的衣服，推到河道里淹死的，是一个流浪汉。
最终，周平生被控告故意杀人抛尸和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长达五年，判合理赔偿受害者，有期徒刑20年。
21
任玉书失去了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五年青春。
但他说他未来还有很多个五年。
曾经的就让它过去，未来从今天开始。
在我三个月的细心陪护，和身体康复指导，玉书身体恢复得很好，身上长了不少腱子肉回来，精神奕奕，眼睛也重新有了光。
在他父母和我的鼓励下，他努力温习大学落下的课程，还打算进修。
他还不到30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他。
那天，玉书突然提起陆正阳。
「霏霏，去见陆正阳吧！」
自那天死里逃生之后，我就没再见过陆正阳。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我解释，然后故作难过地说，「怎么，你五年前说的话不算话了？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女朋友吗？我现在把答案告诉你，我愿意。」
任玉书微微一笑，当年那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公子，回来了。
22
我的新心理医生说，我的应激障碍彻底地好了，也没有抑郁症的倾向，可以终止治疗。
他将厚厚的一叠宗卷资料，放进康复区时，我看到上面密密码码、五颜六色的笔记，那是陆正阳的手迹。
全部是用手写的。
「这是陆正阳给你的吗？」我问道。
许医生愣了愣，尴尬地笑道：「糟了，被你知道了，他请我千万保密的。」
我走出心理咨询室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过道的尽头处快速掠过。
我心跳徒然加快，正欲追上，却及时刹住脚，不由怅然若失。
我有什么资格去找他呢！
23
我又去任家了，今天带了亲手煲的筒骨汤。
可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
邻居看到我笑着说：「他们全家都去国外了，临走前托我把这张卡片给你。」
那哪里是卡片，就是张病历表。
任玉书在病历表上写道。
「15年前，我的命是你救的，15年后，我的命又是你救的，你不欠我。老天很公平，它跟我说，必须用我五年的青春做交换，我还是赚了。遵从内心，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我粲然一笑。
遵从内心？
是啊，我知道我有多爱陆正阳。
不知何时，那颗死去的心已然为他开始轻轻地跳动。
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就像车站送行的人，刚刚还相互拥抱，转眼已各自天涯。
那天我做了个人生中很有意义的决定，报名参加支援疫情区医疗队。
24
因为疫情被封城的城市医院，医生和护士每天都过得打战一样。
听说新来了个业务能力特别强，长得还帅的陆医生，为此我们的工作量少了许多。
李护士拉着我要一起去看陆医生。
被我拒绝了。
我说：「我有男朋友。」
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也许以后也不会见面。
有一个人，他是我的光，但只有我知道。
错过了他，我谁都不想遇见了。
就在这时，王护士跑来找我。
「万医生，有一个志愿者说捡到你的一个皮箱，因为里面有你和陆医生的结婚照片，问你还要不要？」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