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过了一会,买完饭的室友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骂骂咧咧,“这特么都什么煞笔,这年头还真的是啥人都有,不愿意给就上来抢,脸呢?都不要了吗?”
“你怎么还生气呢?”
看着室友这样,我忍不住觉得好笑,“跟他们计较什么?”
“你还真的是大度。”
室友忍不住阴阳怪气,自从我查出得了白血病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可我知道,他是关心我。
我如今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室友也就陪着,我心下更加感动。
“其实你可以吃点你喜欢的,不用非要陪我吃这个。”
我知道室友无辣不欢,这么清淡的食物他是接受不了的。
“吃你自己的吧。”室友翻了个白眼,“爸爸爱吃啥吃啥,你管得着吗?”
“行行行,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不管你。”
我笑着摇头,心中却被感动所填满,我又怎么不知道,室友这都是为了陪我。
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可自从我生病后,他所表现出来的细心超乎我的想象。
正吃着,我的手机响起,我拿起,却发现是我很久没有联系的父亲。
“爸。”
“儿子啊。”
爸爸那边的声音很嘈杂,“爸爸听说你生病了?”
我闭上了眼睛,“是。”
“哎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说呢?”
爸爸在那边不停叹气,我沉默不语,果然爸爸很快开口。
“那个王先生来找我了,他的意思我也明白,不过儿子,我也查了,你这个病算是治不好的,我看你要不。”
爸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我右手紧紧地握住,指甲陷入肉里,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冷静下来,不至于和他完全撕破脸。
“爸,你的意思就是,反正我也治不好,反正我也活不久,所以,我就应该把我的心脏给别人是吗?”
“你这孩子你怎么说话呢?爸爸这也是为你好啊。”
爸爸的声音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心虚,我想笑,你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
我冷笑一声,“可是爸,你不想我活下去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爸爸这才小声开口,“爸爸怎么会不希望你活下去呢?爸爸最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只是你这病治不好啊。”
我咬了咬嘴唇,声音依旧平静,“可是爸,我得的是白血病,要是有了合适的骨髓移植,我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爸爸,你要不要来试试,我们可是亲父子,你的骨髓一定可以救我的。”
“哎呀你这孩子真不懂事,”爸爸的声音听着更心虚,“爸爸年龄都这么大了,又怎么能够去做什么骨髓移植呢?”
“那超超年龄不大,超超今年已经成年了吧,可以让超超来。”
我也不是非要爸爸来,超超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刚好十八。
“那更加不行。”爸爸的声音陡然提高,“超超刚刚高考,马上大学就要开学了,哪里能够做这手术。”
手机一直开着免提,我和爸爸的谈话室友一直能够听见,我看见他紧握的拳头以及满眼的愤怒,我甚至还能够腾出手去安慰他一下。
真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那爸爸是想看着我死了?”我扯出一抹笑容来,“爸爸是不是也巴不得我早点死,拿我的心脏去救王先生,之后他给的钱就够你花一辈子了。
可是啊,这不可能。”
说完这话,我根本就没管对面是什么反应,快速地挂了电话。
我抬头看向室友,这么长时间以来积攒的情绪一瞬间爆发,我伸手握住室友的手,全身都在颤抖。
无法言说的痛席卷全身,查出得了白血病的时候我没哭,被王彬拿着黑卡羞辱的时候我没哭,一天天吃药打针的时候我没哭,一天有人无数次来我门前看我死没死的时候我没哭。
可是现在,我真的撑不住了,“他们都想我死,连我的亲生父亲都想我快点死,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就要去死,为什么我不能活着呢?”
室友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泪,“谁说都想你死了,老子就想你活着,你给老子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老子跟你没完。”
我一时间哭得狼狈万分,想要将这段时间的委屈都哭出来,终于发泄过后情绪稳定,我擦干了满脸的泪,对着室友开口。
“好,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