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04
看着妈妈的样子，我心里莫名掀起了一阵寒意。
明明终于轮到我吃日思夜想的姣虫了。
可是我为什么却开心不起来？
我憋着嘴，不敢说话。
怯生生地看着妈妈。
大妮见状，连忙扑到妈妈身上：
“妈你看，这个木头脑袋能干什么？你的姣虫给她也是白费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再给我吃一次姣虫吧，我保证能好。”
她声泪俱下，不停地给妈妈磕头。
爸爸给她吵得心烦：
“行了行了，就让大妮吃吧，不然之前那些虫不也都白费了吗？”
妈妈松了口，恶狠狠道：
“就勉强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罢一脚踹开姐姐，一屁股坐在炕上：“我也就是个没福的命，生了两个女娃娃！”
爸爸赶紧附和：“你也知道！”
我和姐姐一个哭到不能自已。
一个呆楞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去给你姐赚钱买虫啊！”
妈妈一刻都不允许我休息。
可是闻着姐姐扑鼻的恶臭，我似乎感觉到这不是吃姣虫能解决的。
我突然想到村里好多漂亮女孩儿，都在嫁出去之后没了下文。
有的婆家人甚至回村里大闹，说我们骗彩礼钱。
究竟怎么回事？
我看着爸妈气急败坏的样子，越想越不对劲。
我决定今天晚上，去看看刘秀秀。
尽管她已经躺在猪圈里成了废人。
05
很快，入夜。
星光闪动。
我偷偷摸摸往隔壁村走去。
路过村口，我下意识瞥了眼村口旁的石桌。
那个女人总在这里卖姣虫。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姣虫呢？
她为什么只卖给我们村的女孩儿呢？
我脑袋里冒出许多问号。
只不过有了姣虫之后，我们村确实不贫困了。
许多人靠着姣虫换彩礼，赚了好些的钱。
甚至盖起了别墅。
但是也有些人突然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整天吵得鸡犬不宁。
…
思绪很乱，这一下那一下的想着。
绕过了一条长长的山路，我终于来到了秀秀婆家的村子。
这个村是远近有名的富裕村。
因为地理位置好，农作物丰富，生出了好些富户。
秀秀的婆家就是一户。
只是很奇怪，这村人这些年来三令五申，禁止再娶我们村的女孩儿了。
为什么呢，我们明明长得很漂亮呀。
我偷偷溜进村里，靠着记忆找到了秀秀婆家。
熟练地从后院翻墙进去。
家里一片漆黑，所有人早就熄灯睡下。
我轻手轻脚走进猪圈。
一股熟悉的恶臭传来。
和姐姐身上的味道一样。
只不过混着猪臭味，更令人作呕。
我捂住鼻子，小声叫：
“秀秀？秀秀？”
突然，猪圈最里面的角落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走去。
越走近，味道就越重。
我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浓重的酸臭味。
我几次抑制住自己翻滚的胃，才勉强走到猪圈的角落里。
“秀秀？”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果然角落的干草下又动了起来。
我难以置信。
难道这真的是秀秀？
双手颤抖着走上前，一点一点扒开薄薄的草垛。
秀秀的头和身子很快露出来。
她衣不蔽体，像个乞丐一样蜷缩在角落。
扒开草垛，恶气更重。
但这还不是最让我惊讶的。
月光隐隐约约打在秀秀脸上。
我看见了她毛孔上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
一个个正钻出毛孔，争先恐后地茁壮成长。
“啊！”
我小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依稀能听见秀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救我…救救我……”
她的声音很微弱，几乎奄奄一息了。
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我鼓起勇气爬上前：“秀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还好吗？”
她根本不理会我说了什么，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救救我…”
“我——我要怎么救你？”
我焦急地站在一旁，想伸手把秀秀扶起来。
可是每每快要触及那些虫子时，我又缩回了手。
实在是太恶心了。
刘秀秀依旧躺在原地抽搐，嘴里重复：“救我。”
我眼一闭心一横，决定带着秀秀一起逃出去。
“谁？谁在后院？”
我的手还没有碰到秀秀时，屋里突然亮起了灯。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穿鞋的声音。
糟了。
这种情况带着秀秀肯定是逃不掉了。
“你等着，下次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给秀秀留下一句话之后，我慌忙原路返回从后院翻了出去。
两脚刚一落地，院子里就听见了他们的议论：
“奇怪了，分明听见有声音。”
“又是这个死女人在挣扎吧，一天到晚的都不让我消停。”
“真是心疼那彩礼钱。”
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
屋里的灯又灭了。
可是我却不敢回去救她了。
06
仔细想想，只是我一个女生，带着这走不了一点路的人翻山越岭回到村里。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还是先回去再想办法吧。
天边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
我要赶在鸡打鸣前回到家里。
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返程的路走得我心不在焉。
秀秀那张腐烂的脸反复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婆家害的吗？
可惜我想破头也想不出结果。
很快回到家里。
姐姐和爸爸妈妈还在熟睡。
我看了看时间，决定不睡觉了，直接开始准备早饭。
我熟练地起锅、烧水、蒸窝头……
只是今天的这顿饭，我并没有给姐姐准备姣虫。
我怕她再吃下去会变成秀秀那样。
一顿早餐准备完毕。
一家子早就齐坐在桌前：
“做个早饭这么慢，饿死我了。”
“还不赶紧端上来？”
我一道道把早饭端到饭桌上。
姐姐在桌上来回翻找：
“二妮，我的姣虫呢？”
我听了她的质问心里还是一惊，强装镇定道：
“姣虫吃完了。”
“吃完了？不可能！我昨天明明还有好多呢。”
她突然暴跳如雷，发了疯的去厨房找姣虫。
可是那些姣虫早就被我扔了。
被我处理得一干二净。
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找不到姣虫的大妮从厨房冲了回来。
她抬起巴掌一下下抽在我脸上：
“是不是你偷吃了？还是卖了？是不是你！”
我默默忍受着抽打在身上的疼痛。
怎么都不肯张口。
我害怕大妮也变成秀秀那样。
到时候不仅要养着她一个残废人，还要花更多的精力去赚钱。
我肯定会被累死的。
我噙着泪水咬着嘴唇，始终没有吱声。
大妮打累了才停手。
爸妈却异常安静，没有跟着大妮一起打骂我。
反而冷眼在旁边看着。
直到大妮停了手，他们才缓缓开口：
“撒撒气就差不多了，你以后可没资格打你妹妹了。”
“没错，她弄丢姣虫是该打，但是以后就打不得了。”
大妮和我同时瞪大眼睛，看向他们：“什么意思？”
妈妈清了清嗓子：
“大妮，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吃了多少姣虫都不起作用，我看你还是让出吃姣虫这个机会给你妹妹吧。”
“这也是我们商量了一晚上的意思。”
大妮反应了半晌。
然后近乎疯了般扑到爸妈身上：
“不！不！我可以的，我可以变得和原来一样漂亮。”
“你们不要放弃我！”
姐姐哭得声泪俱下。
爸爸妈妈却异常冷漠地坐着。
大妮哭嚎着，又突然转过身来，想要扑到我身上打我：
“都是你！是不是你！”
“你嫉妒我能吃姣虫，所以私底下把姣虫都藏起来自己吃，给我吃假的，才导致我越来越不好看！”
“是不是你？！”
姐姐想要扑到我身上打我。
在她无限靠近的时候，我愣在了原地。
她离得越近，脸上的毛孔就越清晰可见。
我好像看见，她的毛孔里也有无数的虫头攒动。
和秀秀身上的虫子一样。
我呆住了。
任由姐姐扑到我身上打骂。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们的毛孔里都钻满了虫子。
姐姐会不会变成秀秀那样。
如果我吃了姣虫，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无数恐怖的想法一下下撞击我的心。
姐姐落在身上的拳脚显得无足轻重。
最后还是爸爸妈妈拉开了近乎疯掉的姐姐。
“啪——”
又是一声清脆巴掌声。
妈妈开始指着姐姐的鼻子骂：
“你个疯子！都说了不让你打你妹妹，你还发疯，不想活了是不是？”
爸爸冷冷在一旁补充：“从今往后，干活的就是你。”
爸爸在家里具有绝对的权威，他的话毋庸置疑。
姐姐直到这时，才瘫软的跌坐到地上：
“完蛋了……”
她的嘴里重复地喃喃着这几个字。
眼神逐渐涣散。
可是看着姐姐如此失魂落魄。
我却总觉得，她逃过了一劫。
现在危险的，是我了。
07
妈妈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到椅子上。
仔细地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二妮，没伤着你吧？”
“其实妈妈从小就觉得你长得比你姐好看，只不过她花言巧语骗了我们。”
妈妈比平常都更加温柔。
可是我却异常害怕。
甚至手脚都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妈妈笑着：
“看给这孩子激动的，手都抖了。”
说罢她的手抚摸上了我的手。
表面上是安抚，其实把我捏得生疼。
分明是威胁。
威胁我就范，威胁我不得不从。
威胁我做家里的摇钱树。
不行，我决不能任人宰割，我要救出秀秀，我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我死死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妈妈转头给姐姐翻了个大白眼。
“站着干嘛？还不去洗碗？”
姐姐眼里噙满了泪水。
可是面对妈妈的话，她也不得不听。
不然面对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妈，我出去透口气。”
“乖宝，快去吧，你想干嘛都行。”
妈妈脸上堆满了笑容。
可是却在我踏出家门的下一秒，恶狠狠地念叨：
“这丫头片子最好没耍什么鬼心思，不然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她恶恨恨的语言，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沿着村里的小路，七绕八绕走到了秀秀家门口。
“砰砰砰——”
我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每一下敲门声都敲打在心里。
“谁啊？”
“我，二妮！”
大门嘎吱打开。
憔悴的秀秀父母出现在眼前。
“二妮啊，好久没见了，快进来吧。”
他们夫妻二人都面无血色，家里更是一派萧条，破败不堪。
听说自从秀秀出嫁后，他们俩就很少出门了。
人也变得郁郁寡欢。
秀秀妈蜡黄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久没收拾，见笑了，来，喝杯热水。”
我接过水，小声道：
“我那天看见秀秀了。”
瞬间，他们的眼睛里闪起了亮光：
“怎么样？她是不是过得很气派？”
“她的公婆对她还好吗？”
“肯定还不错，那么有钱的人家，肯定不会亏待女娃娃的。”
……
看着他们满心满眼期待的样子。
救救秀秀的话一时间卡在嘴边，咽不下也说不出。
他们双双期待地看向我：
“秀秀到底怎么样呀？”
“她——她——”
我使劲扣着手指，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可也总不能真让秀秀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猪圈里！
我紧闭眼睛，勉强从嘴里挤出：
“她很不好，她快死了。”
“什么？”
秀秀爸妈听了这话，瞬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呢？秀秀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不被婆家喜欢呢？”
“就是啊，而且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没有和我们说啊。”
其实秀秀的现状早就传的满村风言风语。
只不过他们甚少出门，所以从来没听说过。
我心一横：
“她真的快死了，我去见她的时候，她正全身长满虫子，躺在臭烘烘的猪圈里！”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
心脏不受控制地快要撞出胸膛。
秀秀爸妈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长满虫子？”
他们满脸泪痕。
突然秀秀妈妈扑到我身上：
“是不是吃那个虫子吃的？是不是？”
“我早就说了不让她吃，长什么样都是爸妈的宝贝，她偏是不听，还吃那么多，我就知道早晚会出事啊！”
秀秀妈哭得声泪俱下，几乎晕倒在秀秀爸怀里。
听着她的话，再想想我自己的妈妈。
她不顾我和大妮的性命，只知道为了钱让我们使劲吃姣虫。
她才不会在乎我们到底健不健康。
如果能换一笔巨额的钱，即使杀了我们她也毫不在意。
秀秀真是糊涂。
她爸妈这么爱她。
她过得这么幸福，又何苦这样难为自己呢。
我在心里，对虫子更加厌恶了一分。
“阿姨，您先别着急，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先救出秀秀，剩下都好说。”
秀秀爸连忙点头：
“没错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秀秀妈忍痛擦掉脸上的泪痕：“怎么救？”
“我已经踩过点了，晚上翻进她婆家的猪圈里，里应外合把秀秀搬出来就可以了。”
秀秀爸妈接连点头，嘴里不停说着：
“好孩子，好孩子……”
他们边流泪边抚摸着我的头。
听着他们的夸奖，一种久违的父母爱涌上心头。
这就是被疼爱的滋味吗？
我像个躲在角落见不得光的小草，使劲吮吸着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点温暖。
08
很快，入夜。
我带着秀秀爸妈来到了秀秀的婆家。
轻手轻脚地翻进了猪圈。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翻栏杆的动作显得尤其笨拙。
看得我不免一阵心酸。
越往猪圈里面走，那股臭味就越浓郁。
可是他们却顾不上冲天的臭味。
径直往猪圈最深处的角落走去。
扒开稻草垛，里面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像一只死猪一样发烂发臭，任由虫子在身上乱爬。
秀秀爸妈瞬间忍不住了，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我连忙跟上去，压低声音：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先把秀秀救出去才是要紧事。”
他们点了点头。
我们把秀秀翻了个身，准备一起把她抬出去。
秀秀的眼睛睁得老大，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着泪。
脸上早已是腐烂的虫洞。
用不着我动手，秀秀爸妈轮番抱着宝贝女儿翻出猪圈。
回村的路上，他们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命苦的女儿啊！当初还好好的，再见面时居然变成了这样！”
“千万别让我找到那个卖虫子的女人，不然我一定把她碎尸万段！”
我怯生生在后面跟着。
我好想问问秀秀，她变成这样，究竟是不是因为姣虫。
可是现在的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09
再次回到家，又是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我蹑手蹑脚溜进家里。
刚插上大门，突然大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干嘛去了？”
糟了，忘了现在都是大妮做早饭了。
我瞬间冷汗袭满全身。
转过头，挤出一个笑容：
“我睡醒了，出去走走。”
“少骗人了。”
大妮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从昨天下午开始，你就一直神出鬼没的，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我真没有。”
正在我们俩僵持不下时，妈妈从屋里钻了出来。
东边升起的太阳照在她脸上，竟显得好看了几分，脸上的皱纹都平了。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她不耐烦地边穿着棉衣边往外走。
姐姐立刻告起状来：
“妈！二妮瞒着咱们有秘密！她不想给咱家赚钱，还是让我来吃姣虫吧！”
大妮还没有死心。
妈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翻了个大白眼：
“我早知道这丫头片子没安好心，现在看来求人不如求自己。”
我们惊愕地看向她：
“妈，你吃姣虫了？”
妈妈愈加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脸蛋：
“从今往后，你们俩都指望不上了，就负责赚钱给我买姣虫就行。”
我和大妮目瞪口呆。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妈妈会自己吃姣虫。
看着她滑嫩的脸蛋，一股诡异的违和感浮现。
又想到秀秀将死不死的模样。
“妈——”
我本想出言劝阻。
可是话滚到了喉咙边，却说不出来。
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
妈妈死了，就再也没人打骂我，束缚我了。
大妮则是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
喉咙滚动，她还想吃姣虫呢。
10
正在我们家一团混乱之时，村子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爸爸从屋里出来，探出头去。
时隔壁村的村子拿着铲子铁楸在嚷嚷。
“还我们彩礼钱！还钱！”
“一村的骗子！”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秀秀的婆家发现人不见，闹过来了。
爸爸立刻把门锁好：
“外面要闹事，你们都别出去给我凑热闹。”
大妮和妈妈跟着爸爸往屋里走。
外面还在吵闹：
“刘秀秀家在哪屋？”
“在村南口的山脚旁。”
不知道哪个怂蛋说出了地方。
接着声音逐渐向秀秀家挪去。
不行。
想到她软弱的父母和已经半死不活的秀秀。
他们这样会逼死他们的。
我不顾爸爸的话，转身冲出门去，用弱小的身板拦在了大部队面前：
“你们还有什么脸来这里闹！都是你们害死了秀秀！”
他们被我不要命的劲儿吓了一跳。
“哪里来的小娃娃，快赶走，别耽误我们干正事。”
一个看上去像是秀秀老公的人跳出来：
“秀秀怎么就死了，她一直在我们家呆着呢，昨天半夜就不见了，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
我嘶吼着质问：“她在你们家只能呆猪圈里，每天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她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听到这话，周围旁观的人都开始嘀咕：
“想不到这家人看着挺有钱的，背地里这么不是人。”
“就是啊，哪有这样对儿媳的。”
秀秀男人被气得满脸通红：
“你还有脸说？刘秀秀那贱女人看着挺好看的，结果嫁过来之后就开始变丑、发臭，是她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和我们可没关系啊！”
秀秀婆婆也指着我鼻子大骂：
“就是啊，谁不知道你们村那点破事，都是靠吃那些脏东西，现在谁还愿意娶你们？”
我愣住。
脏东西？
她说得是姣虫吗？
果然秀秀是因为吃姣虫才变成这样的吗？
此时爸妈也从屋里冲出来，把我往屋里拉：
“你个死丫头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
“快回来，别给我们找事儿！”
…….
爸妈拉着我就要走。
我们村的村民听了秀秀婆婆这话却不愿意了：
“欸欸欸，你找人就找人，别污蔑我们村的清白。”
“说谁是脏东西呢，我看你们是娶不到我们村的漂亮姑娘，才在这酸溜溜吧！”
秀秀公婆也不甘示弱：
“你看他们就是通过这样骗彩礼的！”
“我看不如砸了这个骗子村！”
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
我趁乱往秀秀家跑去。
我要通知他们快跑，别被这群坏人抓住了！
11
我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秀秀家门口。
“砰砰砰！砰砰砰！”
我着急地敲动着大门。
可是过了半晌，始终没有人回应。
听着大部队的声音逐渐逼近。
来不及了！
我绕到后门，翻墙进了秀秀家，嘴里喊着：
“快跑！他们要来抓你们了！”
我的鞋子都跑掉了，脚掌被石子磨得血肉模糊。
可是我不敢休息。
我不忍心看着可怜的秀秀父母再被逼死。
“嘎吱——”
使劲推开房门。
屋子里一片空空荡荡。
早已一副人去楼空之景象。
什么情况？
“秀秀？”
“叔叔阿姨？”
我轻轻的声音落下，没有半分回应。
原来，他们早就跑了。
也是，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婆家要来闹。
也只有我这个小孩才算不到而已。
我应该为他们顺利跑走而开心的。
可是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不惜舍出性命为他们拖延时间。
可是他们却还是把我当成了外人。
我失落地在屋里踱步。
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在炕上。
“咯吱。”
在屁股碰到炕的一瞬间，屁股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
是木板的声音。
可是村里的土炕，都是用石头和泥糊起来的，怎么可能有木板呢？
我起身，掀开被褥。
一条条排列有序的木板映入眼帘。
从木板的缝隙里，我似乎看见了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
我吓得身子都木了。
就这样对视半晌。
我脑袋一热，掀起了木板。
里面是蜷缩藏在里面的秀秀爸妈，还有躺在一边的秀秀。
“原来你们在这。”
我喃喃了一句。
可是还没来得及等他们说话，我向旁边看去。
旁边是一箱箱涌动的姣虫。
一层叠一层，一下下地蠕动着。
有的还是幼虫。
我瞪大眼睛：
“你们——你们——”
还不等我说完话，秀秀爸爸一把把我拽进炕里。
秀秀妈妈眼疾手快地盖上木板和被褥。
房间里又变成人去楼空的模样。
外面嘈杂的声音闯进屋里。
只听见一阵骂骂咧咧：
“妈了个巴子，还是让他们跑了。”
“肯定是那个小妮子报的信。”
“这里离后山近，估计是往山上跑了。”
“走。”
“走。”
声音又逐渐远去。
我被秀秀爸爸捂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确定人走远了之后，他们才松开我。
我深呼吸着，大口呼吸空气。
他刚才差点把我捂死了！
12
我连滚带爬地从炕里滚出来。
秀秀爸妈也钻了出来。
“你们是卖姣虫的？！”
我难以置信地质问他们。
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对善良的老人，就是害惨了全村女孩儿的幕后黑手。
更何况，他们还恨极了姣虫。
就是姣虫才把他们女儿变成这样的啊。
秀秀爸爸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
秀秀妈妈眼底含着泪水：
“就是靠卖这些姣虫，我们才得以在村里活下去。”
“不然，不然我们早就被赶出去了。”
“呜呜呜——”
秀秀妈妈开始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谁要赶你们？”
秀秀爸爸摇了摇头，深深地叹口气：
“哎。”
“当初她嫁到咱们村的时候，就因为长得不好看一直被村民嘲笑。”
“都说我老刘头，娶了个丑八怪。”
“她气不过，就去和灵山寺的和尚讨回了一个姣虫幼虫。”
“我们本来想自己吃的。但是看着村里那么多嫁不出去的姑娘，我们马上就想到，这也是个发财的路子。”
我紧拧眉头：
“所以你们就在村里卖了起来？”
“可是那个和尚不是只给你们一只幼虫吗？你们又怎么繁衍出这一窝又一窝的虫子的？”
秀秀爸爸突然抬头，眼里全是精明的光：
“那老和尚说，姣虫一年只能吃一只，吃多了就会被反噬，变成姣虫的温床。”
“所以——所以——”
我惊讶地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半点话。
看着旁边躺在床上的秀秀，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近乎崩溃到：
“可秀秀毕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她不是。”
他们摇了摇头：
“她是我们那年上山路上捡到的娃娃。”
我瞪大双眼，看着这对老夫妻。
这对本该是村里最善良，最朴实的夫妻。
“所以你们拼死拼活把她救回来——”
“那是我们养了多年的培养皿，不能就这样没了。”
听着他一字一句冰冷的言语，我由震惊变为恐惧，步步后退。
我要逃出去。
我在这个姣虫的窝里一会儿也待不下去了。
我转身就要跑。
秀秀爸一把抓住了我：
“你去哪？”
他和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让人恐惧的神色。
是那么陌生。
秀秀妈也来拽住我：
“我们没有想过要害人啊！”
“我们卖姣虫的时候就说过，这虫子一年只能吃一只。”
“那些被反噬的人，都是因为抑制不了自己心里的贪欲和邪念，才会被反噬啊！”
听着她的话，我的脑海里突然复现了妈妈贪婪的嘴脸还有大妮咽口水的模样。
一股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啊，就是因为他们管不住自己，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停下了往外挣扎的脚步。
秀秀妈妈乘胜追击：
“你们家妈妈和大妮，不是都想吃虫子吗？以后我们免费给你们家拿姣虫！”
秀秀爸爸点点头：
“是啊！你想留着自己吃也行，给她们吃也行，都免费！”
我动摇了。
“好孩子，我们一直很喜欢你，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直都会记得。”
“是啊，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闺女！”
他们泪眼婆娑。
我轻轻点了点头。
13
“爸，妈，我回来啦”
我刚一进门，一个大巴掌迎面打来。
“啪——”
打得我头晕目眩。
“你个死丫头，敢当众给我们找事，还出去鬼混，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要我说直接卖给隔壁村那个二傻子算了，还能捞一笔彩礼钱。”
爸妈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
大妮则在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委屈地伸出小手：
“妈妈，我没有出去乱玩，我去给你们找姣虫了。”
两只肥大的姣虫正在我娇小的手心里滚动。
妈妈眼睛都亮了，洗都没洗，直接抓起来一只塞进嘴里：
“真是我的好闺女！”
说着，她把另外一只也抓起来，塞进兜里。
姐姐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妈妈瞬间心满意足：“以后争取一天三只五只的往家里拿，我的好闺女！”
她才不会管这些虫子怎么来的。
哪怕是我出去卖她也不会在意。
她只要我每天乖乖把虫子拿回来就好了。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14
自那之后，我每天好几只的姣虫往家里拿。
秀秀爸妈每天好吃好喝地等我去，真把我当成了亲女儿养。
妈妈也因为这些大量的姣虫，瞬间变得很漂亮。
我也总是偷着给大妮送。
“你们听说了吗？刘家那个母女俩，变得可漂亮了。”
“除了那个二女儿还是一般，剩下俩看着可得劲儿了。”
“她家男人真是有福气呢！”
“哈哈哈”
一阵不怀好意的坏笑此起彼伏的响起。
我家也因为出了两个大美女恢复了往日的光辉。
可是很快没多久，她们的脸就开始出问题。
不仅也变得松弛、毛孔粗大，身上也开始飘出臭味。
我一脸认真道：
“你们别担心，卖虫子那女人说了，就是因为虫子吃得太少了补不上，我以后一天给妈妈拿十只吃。”
她们开始愈加疯狂地吃着姣虫。
半个月后。
我在秀秀家大口吃着红烧肉。
吃得满嘴留言。
秀秀爸妈疼爱地看着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吞着满嘴的肉汁道：
“对了，家里的两个培养皿养好了，你们可以去收了。”
当晚，我们家燃起了大火。
爸爸死在了火场里。
妈妈和大妮被烧得尸体都找不到了。
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15
又是一天清晨，我背上竹篓，往灵山上走去。
踩着清晨的朝阳，我叩响了灵山寺的寺门：
“尚缘大师，徒弟回来了。”
出来的小和尚将我领近了寺里。
“所有人都解决了，要不要收回姣虫？刘家夫妇因为这只姣虫害死了不少无辜的人，甚至赚得盆满钵满。”
尚缘大师摇摇头：
“无须，这不义之财，只怕他们有命赚，没命花。”
“是。”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是徒弟还有一事不明白。”
“处理了大妮二妮一家，也影响不了这一村人，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苦心谋划？”
尚缘大师闭上双眼：
“阿弥托福，她当日迷失在山上，后又被刘氏夫妻抱去，本就是缘分，送她一程也是无妨。”
“再者姣虫的祸根已经种下，他们一家只是个豁开病因的虫洞，里面的腐烂早就因为祸根变得汹涌起伏，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自行结果。”
“徒弟受教。”
16
我再没有下山去。
几次采药的时候听采山人说，刘村整个村都没了。
就剩下几个平时不显不漏水的女娃娃。
都是因为那刘家夫妇，在村里卖姣虫。
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火。
名声传到了镇里，又传到了城里。
说是招了什么人的嫉妒，被处理了。
凡是所有和姣虫有关的人，全都没了。
“可怜那几个孤零零的女娃娃了。”
我听得摇了摇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道别后，
我背着采好的灵药，迎着朝阳，往寺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