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景单下马，为我解掉身上绳子，缓慢走到宋城面前。
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你这奴才，不懂礼数。」景单拿起一方洁白帕子，嫌恶地擦拭沾手中鲜血。
宋城眼底划过一丝阴翳，茶具被他摔了满地。
「六皇子今日毫无规矩，当街杀人。」景单俯身逼近，声音极轻，「幸得圣上宠爱，先关大理寺。」
很快，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把宋城请了下去。
6
国师府。
太医一个接一个进入房门，排着队给我把脉，生怕我出一点差错。
我心心念念向门口看去，未见熟悉的身影。
依他的性子，绝不会不来看我。
我缩回手，一边走一边询问，「国师府出什么事了？」
不等走到门口，就看见被风吹起的衣角。
「你躲我？」猛地跑向那边。
在迈出门的那刻，看见了他。
景单清冷的脸庞浮现不安，稳稳抱住我扑向他的身体。
「说！为什么躲我？嫌.」弃我了？
我脑中霎时冒出那晚的画面，一直关心他的安危，对自己的事反倒放下了。
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后悔出这个门，在里面安心看病有多好。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脚步微微后撤。
脸颊被温热的手双手捧住，轻轻抬起。
「不是的，怎会嫌弃你。
只气没有能力，救不了你。」
我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躲什么。」
景单眼神闪躲，「我杀人了。」
我之前说过，最喜欢他一尘不染，满目慈悲的样子。
他突兀得来了一句，「你不喜欢了吧？」
「不会！很喜欢！」
只要是你，我都心悦。
7
我弄清了小和尚为何再国师身边。
原只是想攒够钱替我赎身，可惜天赋异于常人，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国师身边。
说的过程中，景单流露出哀伤神色。
「国师是怎么会这样？」
他紧皱的眉毛散开，眼神渐渐迷茫，始终回答不上。
宋城想要国师死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他背后到底有多大势力，竟真敢把国师弄死。
「师傅说去城外山上采摘些珍贵药材，往常酉时都会归来。我见他迟迟未归，出门寻他，却见一具冰凉身体。
我知道出事了，找到国师旧友，让他掩护，一同面见了圣上。」
我吐了一口气，还好速度够快，再慢点国师这个位置就被宋城安排的人坐上了。
「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定罪。让我坐国师的位置，查清真相再做处理。」景单的手轻扶我的肩头以示安慰。
我们去了仵作验尸的地方。
得知老国师中的是慢性毒药，长年累月的积攒，在上山采药那刻毒发。
慢性毒药，也就是身边的人。
之前我被关在六皇子府，府中时不时就有人造访。
他们的容貌刻在我脑海中，我不曾遗漏一个。
「景单，把府中的人全都召到大堂。」
8
大堂乌泱泱站满了人。
我一排排扫去，一个脸颊处有疤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疤痕明显近期新添上的。
鞋上沾着泥，身上有着花草的清新。
花奴？
「景单，国师平日都干些什么？」
「除了上朝、皇帝召见，剩下时间大多数在屋里看书。」
国师府，制度森严，一个花奴想要接触国师，很难。
我接着往下看，直到太阳西斜，才堪堪看完。
没有，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景单颦眉，浑身泛着冷气，拔剑走向花奴。
「是不是他？」景单克制着怒气。
身形，很像。我遮挡住他受伤的半边脸，眯眼看去。是的，没错。
可是他没有机会。
单临把人押走，要问个究竟。
在阴暗逼仄的房间里，花奴的眼睛被戳瞎，留下两行血水。施用劓刑，鼻子被割下。
哀嚎在屋梁上回旋。
「是我，是我！是我害得老国师。」花奴终是受不住痛苦。
「六皇子，是他逼我害得！」花奴瞎了，盲目朝一个方向爬去，不停磕着脑袋。
景单卸了身子，身形不稳。
我扶住他的身子，他牵引我到阳光下，「我要入宫，我要让害师傅的人，收到惩罚 」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嘶。
「好，冷静一些。你这私下用刑，想好怎么说了吗？」
「做了便做了，处罚我认了。」
风吹起他的头发，肆意飞扬。
他带着花奴，往宫门方向策马而行。
9
景单一触及老国师，情绪起伏大，不镇定。
我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老国师这事有些奇怪。
我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等待消息。
天色渐晚，稀疏的星星在天上挂着。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景单的侍从！他面带喜色，动作利落地下马。
「小姐，国师因为私下用刑，要被关一段时间。不过现在证据确凿，判了六皇子死刑，择日问斩。」
侍从是和景单一样，是跟着老国师身边的，如今老国师大仇得报，必然欢天喜地。
心下松了口气，那就好。景单想做的终于做到。
侍从不知道从哪拿出几个精美的盒子。
一个个打开，第一个是食盒，站了这么久，确实饿了。
第二个，是我的卖身契。
入了青楼，就是贱籍。即便赎身，日子也很难过。贱籍地位最低，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能购置土地产业，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且贱籍世代相传，永世翻不了身。
我摸着放在卖身契旁的文书，那是我脱籍归良的文书。
第三个，是生辰帖。
生辰帖下方压着银钱、房产地契，还有一封信。
‘南春，
你如今已是自由身，脱了贱籍的你，和平常人无异。
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关于第三个盒子，成婚自是要交换生辰帖的。恕我心急了些，礼数不周。
如果你还有意，盒子收下。等我出来，三书六礼，必不可少。
若你无意，收下钱财地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看着手里厚厚一沓，怕是他全部身家都在这了。
风吹起飘落的树叶，我紧了紧衣服，拿了块糕点塞嘴里。不知道小和尚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自是愿意的。
我关上盒子，「来，全放我房间。小心一点，别磕着碰着了。」
侍从听见笑眯眯道了声是。
不知道景单现在什么心情，忐忑嘛，会不会心急得要命。
又一阵风，地上枯黄的树叶被卷起。天气渐冷，牢房阴冷潮湿，小和尚能穿暖吗？
我立即喊人备上衣服，快马加鞭去大理寺，顺便给他吃颗定心丸。
10
我顺畅来到小和尚的牢房前。
他穿着囚服，头发束得没先前整齐，额前几捋发丝垂着。不但没有让他失了风采，反而平添几分破碎。
让人想要狠狠怜爱。
他看着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是把桌子扣出一块凹陷。
「小和尚，你在想谁这么出神？」我驮着包袱，一把冲过去。
在见到我的那刻，他瞬间变得欣喜。
狱卒打开了牢门，我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天气慢慢变冷了，多穿些衣服。」
「好。」
「关乎第三个盒子的事情——」我故意放缓了语速。
他眼中闪着期盼，又带着几分抗拒。
「我答应了。」
我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拉入怀抱，这初秋，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探望时间有限，我嘱咐几句就出来。
还有三个月，他就能出来了。回去让人算算，挑个好日子，到时候把该办的事办了。
狱卒把门上锁，带着我往外走。
「你往那边一直走，就能出去。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我嗅着他身上的酒味，心中了然。
牢房很大，又都长的差不多，一时之间，我迷了路。
一条道路，看起来格外干净，还传来熟悉的香料气息。
或许是出于好奇，我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不，这一点都不像牢房，这和宫殿有什么区别。地上铺着狐皮毯，四处都摆放着金银器饰。桌上还有美酒佳肴。
有人挑起床幔探出头来，要去勾那地上的腰带。我躲避不及，被看了正着。
宋城衣衫半开，胸前点点红印，他慵懒掀起眼皮，笑得嘲讽。
床幔里传来娇嗔的声音，「殿下，怎么不继续了~」
宋城拿到腰带整理起了衣衫，「你先下去吧。」
里头女子出来，瞧见我在外面。面色不满，转身离开。
他在人走后，坐到桌子前吃起了葡萄，「来看新国师？」
我没回答，我还没有缓过神来，怎么要判死刑的人，现在过得如此逍遥快活？
「别那么震惊，坐下来聊聊天？」他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我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六皇子好有兴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有闲情逸致。」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理的小孩。
「你不会以为，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可以撼动从小在权势里摸爬打滚的皇子吧？」
我感到一阵恶寒。
11
「怎么不行？」
宋城把面前杯子斟满酒，戏谑看着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受不了他恶心的目光，真是祸害遗千年，真难杀。
转身离开，这团迷雾，我自己拨开。
回到府中，一刻也没闲着，连夜调查。皇帝为什么不杀他？最是无情帝王家，宠爱是有限度。
从迷雾的源头查起，花奴。
我走了几十遍，各种方法，天上，地上，把毒藏在国师的衣食住行里，这些方法都行不通。国师接触的东西经过层层筛选，检查，根本不可能轻易下毒。
凶手不是花奴。
去往国师书房，那本医书引起我的注意。
景单说过，老国师是去采药的时候死的。
他深谙医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翻动医书，有张书页，与其它相比破损严重些，上面描述的，正是那毒。书页空白处，有一行潦草小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皇帝！
所有一切看起来都合理了。
花奴、宋城不过是替罪羔羊。
早该想到的，回想宋城往日所做种种，看起来放荡不羁，不顾后果，实则都是为了铲除异己。说什么宠爱，实则全是利益。
宋城这次不会死，也不能死，还有好些人没铲除，皇帝怎么舍得他去死？
皇帝一心想着长生不老，拼命搜寻丹师，耗费所有珍稀药材，只为不死。他哪里还有心思处理朝政？
老国师看不得众生受苦，一怒之下砍了所有炼丹师。
这，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国师应该反抗的，凭他的地位，他所得的民心还是愚忠了些，心慈手软了些。
12
不等我找，以前结识的游医自己找上门来。
我见识过她的枯骨生肉，我知道她一定能帮我。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风尘仆仆的林慈，不明缘由。
「我想去皇宫献丹，顺便来看看你。」林慈从怀里拿出简陋的药盒递给我。
她告诉我，自老国师去世，皇帝处理朝政愈发敷衍。此时南方疫病严重，皇帝的旨意就是，为了不传染，将所有可能染病的，和已经染病的，全部关在一个地方，把人、物、房子，全烧了。
这种人，不适合做皇帝。
她此行献丹，丹药可以短暂使人精神亢奋，身体状况重返巅峰。副作用就是减寿，三粒下去必死无疑。
她看着手里的药盒，「不知道我会不会出意外，我只你一个知己，这药可以救人于濒死之际。送你了。」
她告诉我，自老国师去世，皇帝处理朝政愈发敷衍。此时南方疫病严重，皇帝的旨意就是，为了不传染，将所有可能染病的，和已经染病的，全部关在一个地方，把人、物、房子，全烧了。
这种人，不适合做皇帝。
她此行献丹，丹药可以短暂使人精神亢奋，身体状况重返巅峰。副作用就是减寿，三粒下去必死无疑。
她看着手里的药盒，「不知道我会不会出意外，我只你一个知己，这药可以救人于濒死之际。送你了。」
不值，她的医术可以救更多的人。
我把人打晕，自己上殿前献宝。
13
「你所言可属实？」大殿上，皇上拿着丹药，浑浊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
「民女所言属实，只要连续服下三粒，长生不死！」
到底是上位者，疑心病重的很。
「你为何自己不用？你图什么?」皇帝眼神似鹰，直勾勾盯着。
我头俯得更低，字字真诚，「这丹药只够一人使用，民女只想和心爱之人白首。
若要说所图，求陛下放出国师，让他与民女成婚！」
皇帝沉默不语，我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到底是贪婪战胜疑心。
景单被梳妆打扮带了上来，对视的那一眼，不可言状的东西在彼此眉目间流转。
皇帝和他说了事情经过，我想.他应该都明白了。
「想害朕的人，甚多。」皇帝刻意停顿。
「小李子银针试过，没毒。但朕贵为天子，自是要格外小心。」小李子把三颗中的一颗托举到了我面前。
吃下一颗，也就是少点寿命的事。
我毫不犹豫。
然，在我之前，一双修长的手，已经把丹药拿走，「臣是她心爱之人，服下更有说服力。」
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
在单临服下丹药之后，皇帝眼中欲望更盛。
捏起一颗丹药迫不及待往嘴里送。
不多时，皇帝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他笑声有些癫狂，「还从未有过什么丹药，能让朕如此。」
在一阵疯癫之后，皇帝下旨赐婚，还派了几个贴身侍卫跟着我，美曰其名保护。
「剩下那颗丹药，记得准时送来。」皇帝神采奕奕看着我，眼中有了几分威胁。
我接下旨意，垂眸掩去喜色，第三颗献上时，就是你的死期。
我和单临一同乘软轿离了宫。
路上，我懊悔不已，早知道应该等皇帝服完药，再说成婚的事。
「你知不知道丹药的副作用？」我在他耳畔轻声说，手攀上他的臂膀使劲一掐。
「知道有危险。」
这么一说，我火气更盛。
来不及开口，就被堵上，「我在，该挡在你前面。」
14
到了府邸，我根本起不来，嘴唇发麻，趴在景单身上喘息。
由于有人监视，我只得让景单去和林慈沟通，告诉林慈我已经进宫献丹，她现在需要配合我，扮作我的药童，一起来药房帮我炼药。
我在炼药房无所事事，时不时装个深沉，抓几把不认识的药材扔进炼丹炉。
「师傅，我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林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好像看见了救星。
「你可算来了，呜呜呜呜。我要累死了。」我忽略林慈的臭脸，靠在她身上撒娇。
林慈碎碎念的骂声此起彼伏。
你骂吧，不在听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清了清嗓，「徒儿，丹药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琐碎交给你了。」
在林慈幽怨的眼神中溜之大吉。
我可是要成婚的人，得赶紧去见心上人。
隔老远，就看见单临一袭黑衣，望着一棵老槐树出神。
我悄悄绕到身后，一把抱住他。
「你怎么不反抗，是个女子，都能抱你吗？」我有些不满嘟囔着。
单临转过身来，笑似二月春风，「你抱我之前，我就嗅见你的气息了。」
说起来好奇怪，单临总说在我身上可以闻到独特的气息。我抓起衣服放在鼻尖，明明就没气味。
不管，我挽住单临的胳膊，「我们快要成婚了，去挑婚服吧！」
我拉着他就要走。
他站在原地，「丹药的副作用，我知道了。」
接着拉他往前走，「不为将来的难测，放弃这一刻。」
「国师也希望你幸福，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向前看。」
15
成婚这天，锣鼓喧天，入目一片喜气。
我穿着精心挑选的婚服，在城南的一座府邸，等待单临接亲。
这府邸，是单临之前买的，整个按我喜好布置。
天刚破晓，唢呐声传来，接亲的队伍来了。
单临的鞋率先进入眼帘，紧接着是手。
「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把手递到我面前，我稳稳握住。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接亲队伍走过一条条热闹街道，一边走，一边撒喜糖、银钱，百姓无不欢呼祝贺。
轿子到达国师府大门，我无娘家人，所以林慈拿着棍棒轻轻敲打单临，意味着以后不许欺负我。
我踏袋而行，跨过马鞍，以后生活平平安安。
到拜堂了。
「一拜天地！」
感谢上苍让我们彼此相遇。
「二拜高堂！」
因为双方父母不在，所以寻了要好的长辈。
「夫妻对拜！」
澎湃的心，在此刻平静下来。这世间只剩你，我。脑海中闪过以后幸福的生活画面。
我面对着他，弯下了腰。
一阵飓风吹起，大红盖头被掀了大半。
‘铮.’一把利刃插进了大堂的‘喜’字。
「我的通房丫头，几时成了你的娘子？」宋城不知何时来了，穿着招摇的一身红，让人厌烦。
「皇上的圣旨，六皇子有意见？」我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宋城脸上似笑非笑，神情和他的父皇一样疯癫，一步步走近。
「有毒的丹药，你真当查不出来？」他俯首相看，眼中不屑丝毫不藏。
景单把我护在身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相向。
宋城用仅三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皇帝时日无多，除掉你们，顺利登基。」
他一个手势，府里涌入大批士兵。
侍卫全被压制，两名士兵拔剑向我和景单走来。
宋城看着我面露惋惜，「其实你还蛮聪明，可惜了。」
挥挥手，两名士兵接到指令砍过来。
‘嗖！’‘嗖!’
不知从哪里射来两枚暗器，士兵被抹了脖子，直挺倒下。
单临从怀中拿出兵符。
「众将士听令，拿下宋城。」
现场很快被清理干净，单临整理我凌乱的红盖头。
「扰娘子兴致了，我们继续。」
16
拜完堂，就该送入洞房了。
我垂头坐在房里盯着脚尖发楞，单临啥时候过来掀盖头，好急好急。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我瞬间坐直。
「外头敬酒的人多了些，所以来晚了。娘子，可有等着急？」熟悉的声音充满缱绻，特别是‘娘子’二字，咬字非常刻意。
我听见喜秤被拿起的声音。
恢复视野，入目的是摇曳的烛火，身形挺拔的单临。
他双颊飘上一点红，眼眸几分氤氲。
他拉着我手呓语，「娘子今天真好看~」
随着他的动作，兵符从胸口滑落，掉在我身上。
「兵符怎么会在你身上？」我拿起沉甸甸的兵符，这可是权利的象征。
湿热气息打在脖颈，腰被死死锢住，「春宵一刻值千金，明日再说。」
我揪住他胸前衣裳，吃力回应。
17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我不适得将头埋入他怀中。
昨日结束后，他已向我阐明原由。自从知道真相，景单就清楚，没有权利，什么也不是。
生死不过是上位者一念之差。
皇帝服药死后，等着别人坐皇位，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些天里，凭借老国师的关系，加上他平日的经营，大半朝臣已站在我们这边。
今天是献最后一颗丹药的日子了，只等他一死，立马扶持八岁的七皇子——宋寻上位，傀儡皇帝。
单临率先起身，整理仪容后帮我捻好被角，温吞的声音，「要不多睡会儿？今天我一人去也行。」
「不了，这个大场面，我不能错过。」
18
皇帝比上一次见面还要兴奋，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快快快，呈上来！」皇帝嫌宦官步履慢了，亲自小跑过来。
「吃了这第三颗，朕就能长生不老了！」眼神中的贪婪像是猛兽，吞噬那仅存的理智。他急如星火吞下。
丹药顺着喉咙往下，他眼珠瞪得老大，盯着藻井，飞舞的蟠龙，流溢的色彩。
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了，他不停地笑，好似自己就是那真龙。
为了不引起怀疑，丹药需过几个时辰生效。
皇帝心绪慢慢镇定下来，「来人，此二人冲撞龙颜，拖下去，择日问斩。」
卸磨杀驴。
再演完这场吧，皇帝突然暴毙，总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的。
我哭闹求情，顺利被带下去。
在大理寺，我和单临关的地方，就是原先关宋城的。
我看见宋城关在肮脏不堪的牢狱，断了一只手，鲜血凝在衣服上。
「小瞧你们了。」宋城自嘲般笑道。看见我们，他料到此时皇帝已吃下第三颗丹药，离死不远，现在没人会救他出去了。
「想怎么对我？」死到临头，语气还是很高傲。
烧红的铁块摁在了断臂处，皮肉发出滋滋声，景单残忍地用力下摁。
我把景单拉到一边，这事，还得我来。当初的仇，早就该报了。
皮鞭，插针、棍刑，施了个遍，看着金尊玉贵的皇子，落到此下场，心中一阵快感。
宋城身体破败不堪，他一张嘴，就有一大口鲜血吐出。他发出轻蔑的声音，身形站得笔直。
越看越气，我偏想折了他的傲气。
我看着他的伤口，紧紧抓着装满盐水的盆。
一双手，遮住了视线，周身被凌冽的香包围，「好了，别陷入情绪里。」
我抬头看景单，他依旧满目慈悲。
寒光一闪，温热的，红色的，溅到我脸上。宋城已咽气。
「这样就可以了。」
19
皇帝死了，顺利扶持七皇子登基。
七皇子的母妃把他教育的很好，是个宽厚的人。
景单见不得众生苦，原先想的是，帝王不好，那就取代。如今有个好苗子，决定好好培养。等七皇子羽翼丰满时，和我逍遥自在四处云游。
五年后——
「娘亲~娘亲~我要西域新进贡的衣料，那个做衣服好看！」一个胖乎乎的手抓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的。
「不行！你怎么什么都要。去一边玩去。」我抓紧时间把她打发了，景单给我做了好吃的，我得甩开她，自己去吃。
小包子气得屁颠屁颠往外走。
我见她出门，火速奔向厨房。景单穿着青色衣袍，洗手作羹汤。
跑过去拍拍他屁股，「不错啊你，手艺有进步！」
「娘子鞭策的好，你容易饿，这个桂花糕放路上吃。」
我看行。
包袱已经收拾好了，银钱也带够了，潇洒去咯。
「小包子~小包子~」我喊了好几声，没人回应。
不知道这孩子又跑哪野去了，我抄起家伙，准备去揍他。
「娘亲~娘亲，我有漂亮的小裙子了！」
抬眼望去，宋寻抱着小包子走来，小包子手里抱着新裙子，那布料，是西域上贡的。
小包子舍不得离开这皇宫，抱着宋寻要死要活的。
看来，只好去过两人世界咯。
我的头被往下摁，大刀泛起的寒光迫使我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