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叫错名字。
如果我不知道姜年。
也许我们还能这样浑浑噩噩地“相爱”很多年。
直到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可姜元也欲盖弥彰的解释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轻描淡写的一个朋友,怎么会让他在婚礼上走神呢?
他以为我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很快我就在他的书房找到了答案。
那天是姜元也父亲的生日,宾客众多。
趁着他在楼下周旋,我独自去书房里休息。
琳琅满目的书架上一排排看过去,我看到了那个名字。
姜年。
写在角落的一本书脊上,笔迹稚嫩青涩。
应该是小小少年的笔触。
翻了几页,一张陈旧的照片飘摇落下。
我拾起翻了过来。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照片上的女孩子明眸皓齿,笑得如同一朵怒放的海棠花。
利落的短发,小小的虎牙。
小麦色的肌肤衬得她仿佛海岸边璀璨的一缕阳光。
身上的背心短裤五彩斑斓。
照片右下角是一行有些模糊的字。
——未曾拥有,永失我爱。
和书脊上的字迹相比,苍劲有力。
我一眼认出那是姜元也写的。
那本书越往后翻,我的心越冰凉。
那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仿佛被人用手扼住了喉咙。
那里记载着一个少年长达数十年的爱恋。
从她摇摇欲坠地学走路,读书,学舞……
少年的心思一天比一天的摇曳。
他盼着她有朝一日看懂他对她的那些偏爱。
可他们的关系始终若即若离。
从兄妹到朋友。
好不容易友达以上,姜年却拒绝了他。
“如果爱情会让两个人有一天背道而驰,那我宁愿做你一辈子的朋友。”
她要的是一辈子,却不敢去赌他的爱能持续多久。
我合上那本书,缓缓地往楼下走。
心中久违的感受到了如释重负。
那种背叛带来的自责和愧疚突然就减少了几分。
原来我只是丈夫情感的一个替身。
这个结论,让我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我和姜年一点都不像。
但如今却有几分神似。
我原本有一头油光水滑的乌黑长发。
和姜元也在一起后就剪短了。
连带着身上素净的长裙也变得格格不入。
于是从头到脚都是姜元也的杰作。
婚后的衣帽间里,我甚至挑不出一件我曾经喜欢的衣物。
所有的衣服都色彩斑斓。
姜元也的理由听上去就让人难以反驳。
他说老婆你皮肤白,穿得亮眼一些显得气色好。
他从不吝于送我各种名牌。
从婚前就是这样,他喜欢什么都给我搭好。
我只管拎出一整套换上即可。
不只是穿什么他要管。
吃,他也管。
后来是习惯。
他像是在玩一场真人版的养成游戏。
我除了长得不像姜年,其他都像。
就连走路时甩手的小习惯都是姜元也培养起来的。
一句“老婆我喜欢你这样”在我身上屡试不爽。
我以为他是出于爱,才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如今却明白过来。
他是在我身上找姜年的影子。
剪短发那天,姜元也很高兴。
每次等红灯时,他都忍不住侧过头看着我。
“好看么?我不太习惯。”
我有些不安地问他。
短发扎得我的脖颈一直痒痒的,而且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捋一捋,却一抓一手空。
“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眼里的肯定,让我放弃了再留长发的打算。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甘心让他高兴一点。
只是贺铜见了却立刻拉下了脸。
“真丑,东施效颦。”
他冲我说话一向刻薄。
仿佛每次面对我,都恨不得把刻薄写在脸上。
姜元也次次都护着我,“我觉得好看就够了。”
贺铜端起酒杯一仰而尽,一整晚再没瞧过我一眼。
但他其实是个很靠谱的人。
那次我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
正赶上姜元也人在海外出差,是贺铜急急忙忙开车送我去医院。
一路上咒骂不止,可到了医院楼上楼下地跑。
听医生说有可能是食物中毒,他瞬间脸色煞白。
那几天,他守在医院里随时待命。
严阵以待的模样,仿佛我得了什么绝症。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最担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