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我抓着他的领子，用自己的小劲提着他：「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本来也活够了，太苦了，我太累了……」
我语无伦次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人要吓死了，他是色从心中起，但碰到我这样的神经病也只能自认倒霉，赶紧抓起地上的伞连滚带爬的跑走了：「神…神经病！」
是啊，我妈是个大神经病，我是个小神经病，多配啊。
我一个人在雨里蹲着，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好大，大到我都看不到路了。
我蹲在墙角，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看着眼前被雨水浇湿的头发仍然在一滴滴落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有人在喊我名字。
我迷蒙着眼，盯着前面的空地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我幻听了。
听说幻听是精神病的前兆，我害怕了，怕变得跟我妈一样。
从小，我就想，我一定不会是我妈那样，我不可能那样对我的孩子。
如果我变成神经病，以后真跟我妈一样了，那该怎么办。
5
不知哪儿来的劲，我提起被摔在一旁的书包就往家冲，幸亏天黑雨大，我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没被一个人看到，否则流言蜚语还不知道要怎么淹死我。
浑身湿漉漉的推门而入时，除我以外的一家三口正在热气腾腾的吃火锅。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我妈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是给你带伞了吗？还把自己你弄成这个鬼样子，是又等着装可怜吗？就这还人人夸…简直蠢笨如猪。」
我哥愣了一下，继而夹着块毛肚放进了自己碗里。
只有爸爸，冲到我面前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害怕和恐慌，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刚才经历的事都说了出来。
顺带还希冀的看着妈妈，试图听听她的安慰。
总归，我是她的孩子……
吧。
话音刚落，我爸就拉开我检查了半天，看看我哪里受伤了没。
我哥也不吃了，准备拿着伞就准备冲出去：「我看谁敢欺负我陶霸王的妹妹！」
只有我妈，目不转睛的盯着锅里的菜，冷冰冰道：「她不是没事吗？你们一个两个这么着急？怎么，我成天不辞辛劳的伺候你们，都比不上她流两滴猫尿能博得同情？」
我爸皱起了眉，刚准备说她，她继而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我，嘴里吐出冰冷的字句，刺的我瑟瑟发抖。
「还有你，如果不是你下着雨不回家在路上乱窜，穿些特立独行的衣服，随意摘掉帽子口罩跟陌生人说话，人家怎么会盯上你？明明是个女孩子，一点都不自重。」
「你真是活该。」
我如坠冰窖，那种感觉比在外面淋雨还难受。
我呆滞的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妈走了过来，用拖鞋踢踢我。
「还不赶紧换了衣服洗澡去？这么大的女孩了还让你爸抱着，你也真好意思，怎么，外面的男人没抱够，回来抱亲爹了？不行你再抱抱自己亲哥？」
在爸爸和哥哥震惊的注视下，她不间断地阴阳怪气的羞辱着我，仿佛骂我会让她心里更高兴，她的生活能过的更好似的。
我哥吓坏了，他知道我妈不喜欢我，可不知道她平时竟然是这么对我的。
他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怪不得陶茹茹有厌男症，原来我妈也有厌女症啊。」
我妈回过头大声叫骂：「你说什么？是不是你妹让你这么说的！该死的……」
她又试图上去打我哥，被我爸一把攥住了：「有完没完了？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好端端的一顿饭，你们在闹什么！」
刚的事情，明明已经可以上升到案件了，可在我爸眼里，我只是受了点委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本质上或许还没他们晚上的饭局重要。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在我生命里一直扮演救世主角色的爸爸，其实也只是个惯会和稀泥的人。
一昧的纵容我妈，让我忍耐，就是我们这个家庭能长久稳定的策略。
他们只爱自己，没有人爱我。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卧室，澡也没洗，把衣服一脱就埋在床里。
反正也快废了，就这样摆烂吧，死了更好。
我想。
果然，第二天我成功发烧了，生理期还提前了。
我躺在床上，身上一茬茬的冷汗出着，肚子出奇的疼，仿佛吃了一只活螃蟹，它正在肚子里绞烂我的胃、肠子、小肚子。
我妈一边给老师发消息，替我请假，一边站在我床头看着我：「你真麻烦，早知道当初你是个女孩，我就让你死在肚子里了。」
我费劲睁开眼，才勉强能跟她对话：「你既然喜欢哥哥，为什么要生二胎？没有我，不，没有第二个孩子，你不是会更幸福吗？」
我妈斜着眼看我：「愚蠢。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被我生下来的使命就是伺候你哥、伺候我们。否则，他将来结婚了一个人养四个父母多累啊？」
我惨然一笑，原来我生下来就是家里的奴隶，只是因为我是女孩，我妈使唤起我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换句话说，如果我是男孩，我妈或许不会这么对我，她会想想，她这么做我会不会开心。
6
她弯腰坐在我的床边：「你哥是顺产，生他除了疼，我没有一点损失。可你胎位不正，为了生你，我被迫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顺转剖…你是出来了，可我肚子上却永远多了条下不去的疤，还有那些恶心的纹路。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你白白嫩嫩的身体时，我就想，如果不是你，我的身体也会是这样。你害得我丢了我自己，你说，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陶茹茹，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上天派来讨债的。」
「我不允许别人夸你，也不允许你比我还要厉害，你应该活在我的阴影下，让别人出去就说“看啊，她家还是妈妈比女儿优秀的多”。」
「没有人能比我更好，没有人。」
……
她彻底癫狂了，像疯了似地夸赞着自己。
像是发泄心中郁结似的，她一股脑把这么多年我受的漠视和苦难原因全都说了出来。
这也让我彻底死心了。
跟精神病人怎么能正常沟通呢？
交流完第二天的我就仿佛变了个人，我再也没有所谓厌男症了，上学的时候也敢摘下帽子和口罩了，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抗拒，但总归迈出了第一步。
我妈有病，她见不得我好，看我恢复正常了，更是成天疯了似地针对我。
那我干嘛还要顾及她？
我是个独立的人，我应该为我自己而活。
继我哥高考失利只考上了家附近的一个大专后，我也该高考了。
出成绩那天，我爸迫不及待的围在电脑前：「让我看看，我们的小茹茹会考多少分呢！」
我妈冷冰冰的道：「咱家就没有上大学的根，她也是个大专的材料。」
我爸没理会她，一边刷新网页一边看着手表：「到时间了，快快快……」
我也屏住呼吸，输进去自己的身份信息。
我妈盼不得我好，我就偏要比她更厉害。
说起来，自从我初中发生过那件事之后，我跟我妈的关系也一度掉入冰点，算算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说过话了。
仿佛那天我妈跟我的交心，已经把之后几年的说话份额用完了。
起初我爸还劝劝我，可后来看到妈妈变本加厉的针对我时，他也沉默了。
他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母亲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没一会，分出来了。
理综628，不算高，但上个一本也没问题。
我爸开心的笑了，忍不住夸我。
我妈则一眼一眼的剜我：「考得高又怎么了？反正还没报志愿，说不定有更高的、有关系户把她挤走呢！你哥才上个大专，你想上大学？门都没有！」
「我是你妈，想当初我考上大学，可你姥爷不让我上！现在你想学历比我高？做梦！」
她越说越气，通红着眼盯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能冲上来把家里的电脑砸了。
我爸尴尬的看着我：「茹茹，别理你妈，她就是那样……」
这下，换我看我爸了：「是啊，她就那样，你不也很喜欢吗？她对我的欺负这么多年你不也默认了吗？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我爸呼吸一滞，脸色有些差：「茹茹！不能这么说话，她毕竟是你妈……就算对你再不好，也是她生了你！」
我冷笑着，眼泪倏的就流下来了。
「全天下有哪个妈妈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跟孩子争风吃醋，从小精神PUA我、虐待我！她自己都没得到过爱，怎么会爱别人？她不当我是你女儿，正好，我也不当她是我妈了！」
我爸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相反，我妈愣了愣笑出声了：「所以你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飞了是吗？选在高考完是怕我们影响你的前途？太好了！我早就等这么一天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收拾东西赶紧给我滚！」
我钻回了家，从卧室床下抬出了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那是我花无数个夜准备的，每当失望一次，就往里面放一件东西，等什么时候塞满了就正式离家出走。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行李箱，早就在上高中前就收拾好了。
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我在爸爸惊恐的表情下打开了门，盯着妈妈，一字一句道：「陶秀雅，你不仅不爱我，你也不爱自己，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深深厌恶着自己的性别，我祝你一生都摆脱不了这个魔咒。」
我转身离开了家，脚步轻快，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高兴过。
7
我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了，在我知道高考成绩这天。
我从来没想过，走的时候竟然心里能这么畅快！
爸爸在身后试图挽留我：「茹茹，别走，我们只是闹了个小矛盾，当家长的跟孩子怎么可能……」
小矛盾？如果不是我精神力强大，早就在你所谓的这些无数个小矛盾里自杀了。
妈妈撕心裂肺地吼着：「陶俊生！如果你敢追出去，我们就离婚，我就自杀！你别管她，让她滚！」
我爸抉择了一下，最终又返了回去，他还是放心不下他老婆。
我妈虽然生养了我，但她无时无刻的不在从我身上索要存在感，她通过践踏我的血肉和狼狈来成就自己拥有帝王般生杀大权的爽。
她在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也剥夺了我获得爱的权利。
姥姥姥爷对她的“爱”和遗憾，像牢笼一样锁住了她，也锁住了我。
她淋了雨，就试图也撕烂我的伞。
她们一家真奇怪，好像无数扭曲的蜈蚣一样，头尾相咬串联在一起，蜷缩在角落，对着突如其来降下的星星之火发出嘶叫声，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我住进了我同学家里，跟她一起填完志愿去打工。
她听过我的事，为了陪我，跟我一起选了最远的地方，一起挣钱给自己赚学费。
转眼开学后要填表，在父母那一栏，我毫不客气地填了父母双亡。
收表的老师交给导员，她还专门问我，我冷静的点了点头，默认了。
她也没去求证，毕竟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大学四年，导员都对我特别照顾，各种奖学金和奖项拿到手软。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过了，恍惚间，我竟然真的认为自己父母双亡了。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们，也没有让他们窥探我的生活，我拉黑删除了他们的号码，顺带还有我哥的。
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不是吗。
毕业以后，我留在了当地，成功入职了一家计算机公司做程序员，虽然天天996，但忙碌总能让我忘记过去所有的不愉快。
因为我是我们组唯一一个女孩，在平时工作和其他业务上，其他同事总是能帮就帮。
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那天我正上班时，接到了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号码不是本地的，难道是男朋友给我点的外卖？
接通后沉默了一阵，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茹茹，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我挑了挑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早就离世的爸爸。
我淡淡嗯了声。
他寒暄了没几句就切入正题了：「茹茹，你妈妈病了，我跟你哥哥都要上班，你能回来看看她吗？三天，就三天。」
我自嘲地笑出了声：「你没事吧？她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我回去她的病岂不是更容易恶化了？而且，你们上班我就不上了？我的钱是刮风逮的吗？」
我爸沉默了半天：「可她毕竟是你妈…你回来看看她，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叫你了，实在是因为你哥出差了没办法……」
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过谁、求过什么，为了让我回去照顾我妈，甚至不惜赌上我们最后的这点情分和他的脸面。
8
我还是请了几天假回去了，算是给生养之恩画上句号。
三天，反正就忍三天。
我下飞机就去了医院，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嚣张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低低地呻吟，床前没有一个人。
这下轮到我居高临下的看她了：「怎么混成这样了，妈？」
听到我的称呼，她浑身一震，睁开眼看我：「你……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点了点头：「算是吧。毕竟如果不是我爸低三下四的求我、给我打电话，我怎么可能请假来看你呢？你爱的两个男人在你住院的时候让我来照顾你，自己躲了个远，啧啧…你当牛做马了一辈子换来这么个结果…你真可怜。」
她把床板砸得直作响：「你滚，我不用你看，你滚！」
我摇了摇头，她还是那么愚蠢，跟以前一模一样：「什么叫无能狂怒，你现在是以亲身之力完美再现啊……」
我看着她高高吊起的摔断的腿，在她面前自在的转着圈圈：「怎么样，看我这样你是不是很羡慕？我比你年轻、健康、有活力，是不是后悔，当时没能生下就掐死我？妈，感谢你给了我在你面前炫耀的机会，谢谢你啊。」
她脸色苍白，把眼睛闭上不肯看我一下。
我照顾她的这几天，她兴许是发现了一个新的折磨人的套路。
她的脾气越来越大，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
她会故意拉尿在床上，看我忙里忙外的收拾，乐的咯咯直笑。
起初我还一次次的给她翻身擦拭，收拾被褥，等后来发现她是故意的时，干脆就让她在屎汤子里泡着，我带着三个N95口罩在门外候着，饭点才进去。
一来二去了几回，等第三天头上，她就不这么折腾我了。
那天晚些时候，我不断看着表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等着爸爸来接我的班。
晚上了他才姗姗来迟，喘着粗气给我道歉：「不好意思啊，晚高峰，路上有点堵。」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俩竟然还在一起。
我爸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根本看不出老头的痕迹，身上也没有老人味儿，比我妈搞高出去一大截，也难怪我妈会一直抓着他不放。
我爸看着我欲言又止：「你没事吧……你妈她，为难你了吗？」
我扬了扬下巴：「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还能怎么为难我？无非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最大限度的恶心我，比如…拉在床上罢了。」
我爸叹了口气：「茹茹，这么多年，你变了很多。」
我看着他：「爸爸，你也变了。」
我跟我爸聊天的时候，我妈又开始作妖了。
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骂我是丧门星，让我滚出她的病房。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仿佛她嘴里的陶茹茹是另一个人似的。
我爸冲上去想捂她的嘴：「孩子都回来替我照顾了你几天了，你别太过分！秀雅，适可而止好不好？她也是你的孩子。」
我爸用一种近似哀求的语气请求着她，我妈像疯了似的自顾自喊着，丝毫不搭理他。
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心软了，加上了爸爸的联系方式，郑重其事的看了眼屋内。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觉得她有病，以前是，现在也是。有条件的话，还是去看看吧。」
我爸沉默着目送我，因为妈妈在屋内疯狂地大喊声，他最终还是没能在见我最后一面的时候把我送出医院。
「陶俊生，你不许走！你去哪了！」
「你为什么让那个死丫头回来！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想存心气死我！好让你们父女俩在一起！太恶心，你们太恶心了！」
「陶俊生，你要是不喜欢我了，你就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我伴着妈妈的嘶吼声离开了病房，祝愿吧，祝她跟爸爸一起，两个人锁死，生生世世不分离。
9
我结婚了，跟我相处了一年的男朋友。
我们是一个组的，可以算得上日久生情。
我见过他父母，虽然是乡下人，但因为收益不错，家庭积蓄也很多，足以支撑我们这个小家在大城市生活。
在男友提出要见我父母的时候，我低头想了想，淡淡道：「不好意思啊，我父母双亡了…」
他心疼的抱着我。
我用这个借口来逃避原生家庭的伤害，用了六年。
结婚那天，我家这边的亲戚都没通知，我只叫了我几个朋友，剩下的都是男方的亲戚朋友。
我已经能想到他们看到我发结婚现场时候有多震惊了，果然，在我晚上更新完朋友圈后，手机炸了。
先是我哥给我发消息，接着是我爸，两个人除了消息就是电话，轮番不断的给我打。
男友开车送人去了，我才有时间理会他们。
兀一接通，爸爸的声音响起：「茹茹，你疯了？你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如果是为了气我们，你也不要赔上你的一辈子啊！」
我笑了笑：「首先，我没有气你们，我是真的要跟这个人结婚，我们自由恋爱，彩礼20万全在我手里，我过的比小时候好一万倍。其次，我不通知你们，是怕我妈来闹事，她的脾气你是不懂？还是觉得你能拉住她？最后，我妈不值得我用一辈子去恨，她在我眼里，是个陌生人。」
旁边传来我妈的叫喊声，我知道，她也能听到。
「对了妈妈，我现在过的要比你幸福的多。你以前说，看到我比你好你不开心，那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她疯了似地咆哮着，我继续道：「我小时候以为，只要我乖一点，我努力听话你就会喜欢我，可我错了，你有病，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你。你既然生来就见不得我，怎么不小时候就掐死我？」
「你总觉得我向爸爸示好是占据了你的地位，我的出生在你看来，是你给自己生了个第三者，你一直觉得，爸爸爱我多一点就会动摇你的位置，可是爸爸只能爱一个人吗？我和哥哥是他的孩子，也不配分到点爱吗？爸爸爱你是爱情，爸爸爱我们是亲情。你自己没有获得过亲情，我也不配是吗？」
「我从小到大都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很可怕，我像你的杀父仇人似的。但血缘让我一次次的想靠近你、讨好你，面对你的疏远我视而不见，你对我打骂我也只暗暗想，你是我妈，你做的都是对的。」
对面突然安静了下来，爸爸妈妈哥哥都沉默了，我一阵舒爽，反正以后也不联系了，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说个清楚。
「我不叫你们来婚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妈以前总说嫁给爸爸连婚纱都没穿过，看到我穿婚纱站在那里的样子，她会怎么做还用我说出来吗？」
「人的一生只有这么一次重要时刻，你们毁掉了我的童年，还想毁掉我的永恒吗？我妈最爱说的一句话是“都是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不吃你这套，你爸更不吃你这套！”，那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
我一边流着泪说完，一边迅速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回头的时候，发现男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骗了他，如果他知道了……
可他带着股醉醺醺的味道，一把抱住了我：「对不起，这么晚才认识你，让你受委屈了……」
新婚第一晚，我跟男友相拥而泣。
10
事实证明，我妈对我的影响非常大。
在结婚三年后，我还始终没有做好一个当妈妈的准备。
我本来以为心里的创伤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治愈了，可那天看到的一幕，却真的温暖了我。
难得休息，我坐在书店里看书，享受着忙碌生活里的一点慢节奏。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哭声，细细小小的，但非常尖锐，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妈妈看起也很年轻。
起初，她降低分贝，细声细语的跟孩子说话：「看啊宝宝，这个东西你不能要…」
可孩子，怎么会买她的账，嚎啕大哭个不停。
妈妈露出一脸无奈。
我想，如果小女孩是我、成年女人是我妈的话，几次劝不住我，她肯定会狠狠的把我从座位上揪下来，响亮的巴掌抽在我脸上，然后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下把我连拖带拽的拉走。
眼前这个妈妈会这么做吗？
我笃定她一定会的，就算现在不会，再劝一劝如果还无果的话，她也是会动手的。
人都是有脾气的。
我开始幸灾乐祸，有种看爽文的心态，仿佛打在孩子身上会满足我扭曲的心理欲望。
我满心期待母亲的下一步动作——
看啊，她说话了；看啊，她抬手了！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她轻轻的抱住了女孩，在她耳边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只有几秒钟，就像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女孩一瞬间安静了。
她恬静的坐在那里，阳光洒了下来，她像个小天使。
也就是这一刻，我发现，我跟我妈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发呆。
等母女俩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小女孩突然问妈妈：「你生气吗？」
那个母亲愣了一下：「我为什么生气？」
小女孩又有些抽泣的意味：「我哭…我不听话。」
母亲笑笑：「你是我的孩子，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包容你。你现在还小，哭只是表达你意思的一种手段，妈妈刚才也说了，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以后不许哭了不就行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母亲继续道：「你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的孩子，你要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妈妈会帮你的，好吗？」
小女孩破涕为笑：「那意思就是，我可以吃糖了吗？」
那个母亲点点头：「对，我们回去跟爸爸讲…」
两个人相携走远。
我却被那个年轻妈妈的话撞得久久不能平静。
后来，我还是怀孕了。
十月怀胎生下的也是个女孩，她跟我也很像，像个小天使一样闯进我的生命里。
看着眼前这个团子，我突然觉得当初的我很笨，我怎么会跟我妈一样呢？我又怎么舍得动她一根指头呢？
在我坐月子的时候，爸爸一直在给我分享他们的生活，可我从没回过。
「你妈去看心理医生了，你说的对，人家说她有心理疾病，是什么…NPD…」
「你生孩子了？你还好吗？」
「茹茹，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吧。」
「你妈情绪稳定了好多，向我打听你。」
……
「你妈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
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面无表情的翻看着这些短信。
正是因为童年糟糕的体验，我下定决心，要给我的孩子最美好的爱的体验。
我要让她余生想起童年，会深深知道自己被爸爸妈妈爱着，我要让她独立的做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看着怀里的宝宝，我决心要成为和我母亲不一样的人，斩断家庭糟糕的锁链，让打着爱的旗号虐童的轮回在我这里结束。
也许我不完美，但我看了那么多书，我也能试着学习如何做一个好母亲。
我尽了最大努力。
我猜，你会和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