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我说钱包里的零钱怎么没有了，原来是你偷拿的!」
我立马红了眼眶，拼命摆手反驳。
「这是我自己挣钱买的!不是偷的!」
她大力揪着我的耳朵，「你能挣什么钱？在哪家店买的，带我去退掉!」
一路上我拼命解释，这是自己拿捡瓶子的钱买的。
可妈妈根本不相信。
见我涨红着脸辩解，更加失望，「本来还以为你这孩子性子是好的，没想到满口谎话。」
精品店店员见我再次折返，十分诧异。
但店里有规定不允许无故退货。
我妈叉着腰，「这钱是小孩子偷来的!小孩子能知道买什么东西？我看你们就是诱骗她给钱!」
晚上逛街的人不少，我低着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店里路人轻视不屑的眼神就像是刺一样，深深地，狠狠地扎在我心里。
为了恢复营业秩序，最后店长出面同意退款。
「小偷」的骂名，也刻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妈妈把钱塞进了她的红色钱包里。
背影十分骄傲，像是一个破了案的侦探。
8
我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脑海里仍然想着刚才别人的指指点点。
孟松回来了。
张口就是，「妈，你上次给我的钱我用完了，再给我几块。」
妈妈瞥我一眼。
然后掏出刚才的红色钱包，把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到他手里。
「这是你姐捡瓶子换来的，可得省着点花。」
我猛然睁大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
「妈!你知道？」
我的眼眶里顿时蓄满了眼泪，「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当众说我是小偷？」
妈妈本来回避着我的眼神，看到我的质问后反而得了理。
「不这样说，人家能给我们退钱？」
「买那破头绳有什么用？还不如换点零用钱。」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妈妈也递给我一张零钱，「你一直想要零用钱的吧？妈给你。」
我没接。
内心的屈辱翻江倒海。
孟松快步走过来，一把拿过那张纸币，斜眼看着我，「妈，你别睬她!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小小年纪，已经从同村的混混那里学到了许多脏话。
妈妈果然没再理我。
转身进厨房就给弟弟做饭。
就像忘了这件事情一样。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还有两个星期。」
不知为何，它的声音中好似含了些悲悯。
9
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寻找让妈妈为我流泪的方法。
如果不能让她感动。
那就只能让她心疼。
孟松和同村的小混混打架时，被打破了头。
妈妈的眼泪从村口一直流到了卫生院，嘴里不住的喊着心肝宝贝。
我眼睛一亮，暗暗有了主意。
放学之后，我捏紧刚捡到的红色土砖，一鼓作气地跑到村口。
我知道那群小混混喜欢聚在那里抽烟。
他们看见我之后不屑一顾，吐着烟圈，「哪里来的豆芽菜？」
我不想跟他们废话，只想着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跑过去，边用砖头打他们，边大声喊着，「让你们欺负我弟弟!我打死你们!」
一砖头下去，竟砸到其中一个人的头，瞬间见了血。
下一秒我就觉得头上传来剧痛。
很快就再分不清东南西北。
喉咙处传来腥甜的味道。
我笑了。
妈妈一向最疼弟弟，这次我为弟弟出头，又受了伤。
昏迷之前我想着。
她终于能为我流一次眼泪了。
10
在医院里悠悠转醒的时候，不同于上次，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妈妈的脸。
班主任也陪同在一旁，眼神里写满担忧。
但她的脸上写满了可怖的怒气。
看我醒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孟圆，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自己想死可别拉着我和你弟弟!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出医药费，以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看她转身要走，我哭着从床上下来。
死死搂住她的腿。
「妈!上次就是那伙人打了弟弟!」
她大力甩开我的手，动作之间扯下了我手背上正在输液的针管。
烧心一样的疼。
「就你自作聪明，当好人!一辈子都没出息的东西!」
班主任看不下去了，「孟圆妈妈，孩子既然已经受伤了，就别再责骂她了。」
她生硬地扯住敷衍的笑容，留下一个嫌恶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准备出门离开。
迎面刚好撞上来给我检查的主治医师。
「孩子脑部可能有出血，我们建议最好住院观察。」
我妈回头狠狠地瞪我一眼，甩下100块钱。
「能治就治，治不了，死了拉倒!」
班主任赶忙过来劝阻，「头部受伤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没想到妈妈丝毫不给班主任面子。
「你这么有善心，有本事你出钱啊!」
此时恰好她手机响了。
「好，妈给你回家做饭，很快的。」
她边温柔地打着电话，边快步离开。
不管我怎么哭喊都没有回头。
班主任老师红着眼眶摸摸我的头，「孟圆，你安心住下来，医药费老师去想办法。」
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流眼泪已经无比的酸涩，躺在床上摇摇头。
昏倒的前一刻我记得脑部被一个混混用棍子打中了，现在每说一句话，脑子里都有回声。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留给我的，只有三天时间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不用了，我回家。」
11
回家后，我打开衣柜，翻出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梅红色大衣。
衣柜里的许多衣服都被孟松给剪坏了。
家里亲戚总在他面前说，「姐姐抢你的东西咯。」
妈妈也总是把他抱在怀里，「小松，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你姐姐可沾不着边儿。」
日子久了，原本乖巧听话的孟松竟开始对我有了敌意。
我从回忆中醒来。
毛呢大衣从掌心粗糙却温暖的质感。
这还是去年大妈送给我的。
大妈远嫁，回村的时候给家里孩子都带了件礼物。
孟松拿到的是一辆遥控玩具车。
我得到的就是这件大衣。
当时大妈走之后，妈妈难得对我露出了好脸色。
「圆圆，这件衣服平常你也没有场合穿，要不然咱把它卖给收旧衣的爷爷吧。估计能卖不少钱。」
看到妈妈对我和颜悦色的脸，我心一软，差点就动摇了。
最后还是摇摇头。
我心酸一笑，难道就是为了在最后穿上，体面地离开吗？
妈妈串门回家，看我穿上这件大衣，眉头一皱。
「你小小年纪臭美什么呢？」
「才这么大点人就想着爱美了，以后还得了!」
话虽这么说，她没让我脱下来。
因为孟松催着出门带他去买鞋。
她根本无暇顾及我。
看到妈妈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我心中猛然受到了巨大的触动，向前主动拉住她的手。
正是寒冬，我的手冰凉。
我头一次用那样恳切的目光看着她，还没说出口，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妈，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她想挣脱开，我没松手。
「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可是我也不想造成这一切啊!从小到大，你都没有为我哭过一次……」
妈妈从来不喜欢听这种煽情的话，猛地甩开我的手。
我出院的时候脑部根本还没休养好，感觉天旋地转。
摔倒在地的时候，听到她甩下的话。
「别装可怜了啊。」
「最见不得你惺惺作态这一套。」
「我走了，我和小松回家之前记得把饭做好。」
我笑着送她出门。
12
我强忍着头部的眩晕，淘米煮饭。
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猪肉，放在锅里蒸好。
整日做惯了的流程，此时却显得十分费力。
从筷篓里拿筷子的时候，喉咙口一股腥甜喷薄而出。
「噗……」
一口鲜红的血洒在灶台上。
还有几滴洒在我刚换上的梅红色大衣上。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2天时间，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估计等不到赌约完成的那一天……」
我用抹布慢慢地擦着灶台。
血从嘴角不停地渗出来，耳朵里面也肿胀得生疼。
低声回应，「不用了，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那个时不时在我耳边响起的异世系统，语气里带了点心疼，「孟圆，值得吗？」
「当时地震的时候，你妈妈被石板撞到，表面看不出来，实则内里受损严重。」
「还有，虽然当时你帮孟松挡了大部分压下来的重量，但是按照命簿，他原本是应该丧生在这场地震里的。」
它顿了顿。
「你用你的命和亲人之爱做赌注，只换来现在这样的结果。你不后悔？」
我摇摇头。
妈妈命苦，一辈子受人轻贱。
弟弟无知，至今思想还为人牵制。
悔吗？
我不悔。
我只是有些心寒。
原来，妈妈的一滴泪，我都是不值的。
13
赌约上的最后一刻还没到，但我已经难以承受身体上的痛苦。
可能是鼻腔里的血液受到挤压，我的双眼很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躺上床。
在饭锅开始蒸腾的饭香里，闭上双眼。
几秒之后，我俯视着床上的自己，陷入沉默。
系统说，「从业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居然有人在约定时间还没到的时候，自己先死了。」
因为灵魂已经从身体里抽出，我现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语气反而比方才更加轻快些。
「我要和你去哪里？」
系统淡淡道，「不急。我们这行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可以给你妈打个电话，如果她在一小时内赶回来，我会让你的灵魂再回到身体里。」
「两天之约同样奏效，只要这两天内她为你流泪了，我放你一条生路。」
我喃喃道，「一小时？距离县城到家，最快是40分钟。万一路上遇到点其他事情，我妈就赶不回来了。」
我终究还是想再赌一把。
14
在我的恳求下，系统将一小时改为两小时。
我第一时间拨通了手中的透明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对面显然十分嘈杂。
是了，他们正在商场里。
我的语气无比认真，带着焦急的哭腔，「妈，我身体特别不舒服，刚才吐了一大口血。」
「你快回来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可妈妈那头好几秒都没有回复。
我反而听到了孟松的声音，「妈，这双款式太老土了。班上有个同学之前穿，被人嘲笑了好久。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我以为是妈妈没听清我说的，赶忙又重复了一遍。
可她语速飞快，「有病你就自己找人送你去医院，我在外面忙呢，回不去!」
电话还没挂的时候，我听到那头传来远远的私语声。
「妈，做得好!我看姐姐就是嫉妒你带我出来，故意这样说的。」
妈妈附和着，「嗯，咱不管她。继续逛，买到你喜欢的为止。」
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
系统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许久后，我才低声自语道，「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不信，亲女儿的命在她面前，还不如儿子的一双鞋……」
周遭一片安静。
极致的安静。
老式砖瓦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响，天色也渐渐由明变暗。
饭早就煮好了，可是家门始终没人推开。
两小时的时间终究过了。
我的自作多情和自欺欺人，终于到了尽头。
15
我，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随着身体更加轻盈，我眼前的视野也更加开阔。
妈妈和孟松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们早已经不在商场里，拎着购物袋离开，上了公交车直奔外婆家。
外婆家和我家隔得并不远。
妈妈一直痛恨外婆当年把她送去孟家当童养媳，一开始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是时间冲淡了仇恨。
我看见外婆脸上的惊喜和疑惑。
「怎么圆圆没来啊？」
我妈神色不变，「小松说想吃红薯了，我刚巧带他在县城买鞋子，顺道过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外婆有些焦急，「天色这么晚了，孩子估计还在家等着你们吃饭呢。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没着落!」
在外婆的催促下，我妈不情不愿地打了家里的座机电话。
我听到电话一声声地响。
想去接的时候，手掌却径直穿过了它。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我死了。
铃声响了十几秒，一直没人接，我妈脸上再次浮现出我常见的那种不耐烦。
「这孩子，刚才还撒谎，估计出去找别人鬼混了。」
孟松在旁边啃着红薯，点点头。
「我姐天天就知道玩，好多时候都不着家。」
我默默地看着。
之前家里还没收到那笔拆迁款的时候，日子很艰难。
我上学放学都会去捡废品卖。
同学们笑话我小小年纪就是个捡垃圾的，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我知道妈妈看到那几块钱会很高兴。
对我的态度也会更好一些。
可我却不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个喜欢出去疯玩的人。
外婆更加焦急，瞪了一眼孟松。
他不敢再说话。
妈妈的神色终于有点不对劲了。
孟松找她告状，「妈!别管姐姐了!我饿了，想吃饭!」
「姐姐估计早就出去吃好吃的了。」
妈妈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没有马上回应孟松。
反应过来之后才敷衍地点点头。
吃完饭之后又帮弟弟在习字册上描红。
外婆一遍遍地打着电话，始终没人接。
她焦急万分。
看到我妈和孟松仍然不急的样子，怒气上来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妈妈，「圆圆那么好的孩子，从小到大你就纵容着孟松，对她不管不顾的!」
「你知道带小松过来吃饭，就不懂把圆圆也捎上吗!」
「你也配当妈!早知道我当年就不该生下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妈听到这话，猛地将钢笔摔在木桌上。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又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别人家受苦!」
她咬牙切齿，想到曾经在孟家遭受到的一切不公待遇，几乎陷入癫狂，「要不是孟圆，我早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她就是我家的扫把星!」
16
我在天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我早就知道。
但是亲耳听到她说出这些话，我的心还是被狠狠伤到了。
此时，家里线路出了点问题，已经煮好饭的蒸锅发出了点糊味。
邻家大妈恰好路过我家门口，拍门又没人应。
赶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我妈。
「小松他妈，你家里好像有点糊味，是不是圆圆在家做饭的啊？我喊门也没人应。」
我清楚地看到我妈松了一口气。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家里做饭。
那时候掌握不好火候和煮饭时间，家里的线路又因为老化，常常出毛病。
所以经常传出糊味来。
妈妈跟找到借口一样，梗着脖子，声音也大了起来。
「估计又是孟圆在家做饭，我回去一趟吧。」
「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以为我已经回到家做饭了，可是座机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人接。
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担忧的神色。
「怎么还是没人接……」
一直陪我旁观的系统，现在也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们人类，对待亲人真的会这么狠心吗？」
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轻轻推了一把。
后方传来飘渺的声音。
「去吧，告诉她真相。」
17
时间陷入了静止。
妈妈站在我眼前，看到穿着那件梅红色大衣的我，又看看这片完全密闭透明的空间。
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圆，你又搞什么鬼把戏？」
我苦笑，「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认为是我在捣鬼吗？」
「你以为我有能力让你看到所有的一切？」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月来的场景便完全再现在她眼前。
她看见……
地震的时候，我冒着生命危险，冲到已经疯狂摇晃的卧室，拿出她未出嫁时仅有的那张照片;
本已逃出的孟松，为了抓住我的把柄幼稚地冲进来，导致本来可以逃出的我，为了救他被石板压住；
为了给她买头绳，我每天起早贪黑地捡瓶子，面对别人嘲笑的目光也不怕，一张脸在寒风里被吹得通红；
昏暗的巷口里，为了给弟弟出气，为了得到她的心疼，我小小的身体冲进混混堆里，被打得遍体鳞伤……
她全看见了。
手开始颤抖，「怎么……」
怎么眼前看到的场景，让她的情绪这么复杂。
我想靠近她，却发现脚步被死死地限制住了。
系统此时幽幽开口，「孟家几辈子作恶太多，善恶不均，所以才会一直走霉运。」
「孟圆是上天派来救赎你们的人，可惜你们却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反而把本是灾星的孟松当成个宝。」
我妈的身体开始更加猛烈地颤抖起来，我头一次看见她红着眼眶，捂住嘴的手也在抖动着。
最后，系统把我们的赌约真相也告诉了她。
「你和孟松本来在那场地震里必死无疑，是她用自己的命当赌注，赌你会为她流一滴眼泪。」
「可惜啊……两月时间还没到，她已经死了。」
我妈大喊，「你瞎说，我女儿怎么会死!她明明就在我眼前!」
她看见我被系统的力量带着渐行渐远，马上追过来，伸手想抱住我。
「圆圆!」
可惜，这辈子我再也感受不到她了。
18
我妈带着孟松赶回家的时候，没来得及管那糊味，直接奔到我房间。
看着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还穿着那件我一直舍不得穿的梅红色大衣。
七窍流出的血已经因为时间过长凝结成了深红色。
孟松直接被吓傻了。
我妈崩溃大哭。
扑到我身上，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身体。
「圆圆，你醒醒啊!」
「是妈做错了，你别惩罚妈妈!」
她抹了抹眼泪，快速地站起来，把我挪到她背上。
边往外走，边念叨着，「妈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看病。看完病就能回家了。」
「妈对你好，妈一定对你好……」
孟松已经知道死人和活人的区别，在后面喊，「妈!姐已经没有呼吸了，她死了啊!」
我妈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把孟松吓了一激灵。
她眼眶猩红。
「瞎说!你姐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去医院看看就能好。」
邻居早就听到我妈疯狂的哭声，看到她背着我出来，被吓了一跳。
一位好心的邻居看到她的样子，让她上了车。
直奔县城医院。
我飘在空中看着她背着我跑到急诊室，把满屋的医师和病患都吓坏了。
她头发全部乱掉，几乎要下跪，眼泪流了满脸。
「医生，求你了，快救救我女儿!」
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看到我的样子，很快断定我已经丧失生命体征两个多小时。
我妈彻底瘫坐在地上。
捂着脸崩溃大哭，本来顺着她的指缝「啪嗒啪嗒」地流到地上。
恰巧之前为我接诊过的医生今天值班，看到这边围了这么多人，赶忙过来。
他很快就认出了我。
痛心疾首，「我早就说了，她伤的不简单，一定要留院观察的!你们这些当家长的，拿孩子的命开玩笑!」
「这么小的年龄，就因为突发脑出血而离开。唉……」
看到我妈妈无比悲伤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但这无疑让她更加后悔。
她紧紧抱着我的身体，贴近我冰冷的脸庞，让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我脸上。
「圆圆，你不是想要妈妈的眼泪吗？妈妈给你，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求求你醒过来!」
结果显而易见。
已经是回天乏术。
我飘在半空中，摸了摸自己的脸。
可惜，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19
上山安葬那天，我看见妈妈站在山峦上，看着我还未描字的石碑。
她用手轻轻抚着石碑。
「圆圆，妈妈为你买了一块最好的地方。」
「你站起来就能看到大海，你一直想去，妈妈今天就为你圆梦了。」
她坐在碑旁，看着远处开阔的风景，向我喃喃分享家里的情况。
「你弟弟，我把他送去一所全封闭寄宿学校了，让老师来管他。」
「外婆的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前不久在你的葬礼上晕倒了，现在才慢慢缓过来。」
我坐在她身旁，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圆圆，你别恨妈妈，记得多托梦来和妈妈说说话……」
还没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突然感觉到脸上有滚烫的感觉。
「孟圆，时间到了。」
「你的五感即将恢复，和我走吧。」
妈妈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从小声啜泣变为号啕大哭。
我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下辈子我再圆梦吧。
妈妈，再见了。
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