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老警察回身冲我凶狠的说完，便带着两人离开了，他根本没等我回应，也许是他根本不想听我的回应。他们走了，楼道里恢复了安静。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我现在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我叼着烟，坐在阳台边，安静的看着楼下的杂乱。
楼下围着很多人，有男有女，他们都被黄色的警戒线挡在外面。救护车就停在旁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移动李红雪的身体。她的身体应该还是温热的吧？
那里被车灯和手电照的如同白昼，我在这里甚至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鲜血的红与大脑的白，我不忍心再看她的惨状了。
视线刚刚移开，我注意到对门到对门的老外也在下面，他站在警戒圈里，可他没有什么动作，就那么低着头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人安慰他，警察和医生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旁边围观的人没几个说话的，可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这老外的身上。
那些人，有些我见过，有些还没见过，有男有女，大多是年轻人，老人很少，没有孩童。他们偶尔低头小声说了什么，我虽然听不到，却能感受到那压抑与伤感的气氛。
很快，尸体上车了，救护车开走了，警察也开着警车离开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很快楼下又恢复了安静。
可我知道，那里，就在刚刚，一条鲜活而美丽的生命消逝了。
两颗烟抽完了，我又点燃了第三颗烟。
楼下还有一个人，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也分辨不出他的年纪，只知道他的身材比一般人高大健壮。
他从旁边的草地里挖出了一培土，堆在身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几根香，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插在了上面。
随后他低头默念着什么经￥文，一会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纸点燃洒向身前，随后又低头默念。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猜测，他应该是在超度亡灵。我不懂，可心里却坚定的这样认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人也离开了，我盯着那几根香慢慢的燃烧，直到烧完。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我的烟也在这一夜中消耗殆尽。
按说，今天我应该去公司报道点卯，可我懒得去，我不想出门，不想做事，我只想躺在床上发呆。所以，我打了个电话到公司，简单说了两句之后便请了一周的假。保险公司的管理本来就不严，更何况我的业绩算是这个石家庄分公司的排头兵了，他们也不会为难我。
躺在床上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的很难受，醒来头昏脑涨，心里愈发的伤心了。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号码都是同一个。我不知道这是谁的电话，不过还是打过去比较好。
“喂，你小子终于肯回电话了？”对面的人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一上来语气就很不友好。不过，这个声音我还记得，他就是昨晚的那个老警察。
“哦是您啊，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对这个老警察一样没什么兴趣，可他是红雪的干爹，就凭这点我就得对他保持必要的尊重。
“来趟派出所吧，问你几个问题……”老警察并没有告诉我他要问什么，不过我估计应该就是昨晚他们离开前说的那些所谓的细节吧。
“好，我收拾下就过去。”
我挂断了电话，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又坐了会之后才起身进入洗手间洗脸刷牙。我没换衣服，也没管头发，就这么走出了房间，就这样离开了小区。
走在小区里，看着小区里的优美的环境和半熟不熟的人，我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或许我应该跟他们一样，生活总要继续的。
小区的花园里有几个亭子，我注意到一条长凳上面有一个女孩坐在那里，眼睛看着我。这个女孩我也见过不少次了，只是没有说过话，估计她也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
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按照社交规则，她至少应该也点点头，或是微笑一下作为回应。可她却没有，甚至我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在一瞬间涌上了晶莹的泪水。她叹了口气，站起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没有更多的心情去考虑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走出小区，顺着马路缓缓的溜达着。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在走上十几分钟，我就可以到达我的目的地了。可刚刚来到十字路口，一辆出租车停到了我的面前。
“大哥，问个道，你知道石刻园怎么走吗？”
我刚要拒绝，可当即发现，这个开车的司机我见过，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另外一个人跟在老警察的身后。
透过车窗，我注意到出租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老警察。不过，他们都没穿警服，只是穿着普通的便服。
当兵的经历让我没有去问什么，我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知道，我给你带路……”说完我便打开车门，坐上了后座。
出租车在我上车之后立刻发动，飞快的疾驰在满是车流的路上。
车上很安静，没人说话，我也不好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但我知道他们这样做肯定有必须的理由。
车子一路上拐了好几个弯，最后真的来到了石刻园。这是一个很小的公园，之所以叫石刻园，只是因为里面摆了很多石雕石刻，这里来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晨练的老人和放学的孩子。
到了地方之后，老警察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我也跟着下来了，随后出租车开走了。
随便找了个石凳，老警察做了下来。
“反应挺快，坐吧……”
老警察没穿警服，所以他也没带着帽子，我注意到他不足寸许长的头发满是银丝，照理说，头发白成这样怎么也得六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退休了才对。可看他脸上的皱纹，我知道他的年纪肯定没过五十。
“带手机了吗？借我打个电话……”他笑眯眯的看着我，粗糙的大手平摊在我的面前。
我当然带了手机，而且我的手机也是公司奖励的。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哎呦，还挺贵，苹果6，不过你这个收入层的人，应该用更好的才搭吧……”他边说边翻看我的手机，突然手一滑，手机从他的手里掉了出来。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抓住手机，可却把手机打到了三米之外的地上。
他嘴里一边抱歉一边小跑过去，可刚跑到近前，他穿着皮鞋的大脚就踩了上去，咔擦一声，碎了。
碎了还不算完，他再一次手忙脚乱的想要捡起来，可又不小心把手机踢得更远，这下更彻底，手机掉进了水塘里。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浮夸的表演，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如果换做是一年之前，我肯定得跟他拼命，可现在不一样，无论好歹我口袋里也有了不少钱，对这个手机并没有太过在意。
“……哎呀……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你不会让我赔吧？”他慢悠悠的走回来，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嘴巴上还叼着一颗刚点着的烟。
“你有一点不好意思吗？”我没好气的说道，“好在我的电话簿都上传到云存储了，不然真被你害了！”
别的不说，电话簿里有我那几个大客户的联系方式，还有我父母和几个亲戚朋友的电话，要真弄丢了肯定抓瞎。
“行了行了，回头去太和转转，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我就不陪你去了……你也知道，咱们这行，没什么油水……”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手上递给了我一颗烟。
我看了看手里的烟，这可不是赖烟，中华，虽然说不上多贵，可也不是一般人会抽的了。
“好了，我时间不多，跟我说说那丫头跟你的事情吧……”嬉皮笑脸瞬间严肃下来了，我下意识的点点头，没再纠结他摔我手机的事情。
可我要从哪里说起，我要怎么说这些事？我有点张不开嘴。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好像看懂了我的想法。
“是她主动跟我接触的，我搬家累了，在屋里歇着，她拎着我放在门口的一袋衣服走了进来，问我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她当时的情绪怎么样？”
“很忧郁，我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事，可那样子让人心疼……我告诉她房子是公司奖励给我的，从某个层面来讲跟是买的一样……”
“然后呢？”
“然后她直接坐在沙发上，问我的经历……我告诉她了，很详细，从退伍啃老到找到这份工作，刚上班一周就挖出了个大客户，然后大客户不断，我赚的钱越来越多……我说我运气很好，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发达了……”
“她呢，说了什么？”
“没说话，只是叹气，然后就帮我把东西搬完了。”
“继续……”
“然后她请我去她家吃饭，她下厨，吃过饭她就让我洗手，还让我洗澡……然后……”
“然后怎么？”
“然后我们就睡了……”
啪的一声，老警察的大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脑勺，力气不小，可我知道他强压了许多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