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 第六章 神魔之道 在线阅读
斜阳在天际拖曳出一道红晕，残阳皑雪，云海清风，一派宁静写意.东师牧野从清晨出发，距离现在已整整过了六个时辰，雄剑峰下东师魂四人兀自席地而坐，默默地等待着东师牧野.他们的脸上毫无半点不耐之色，相反都是一副激动兴奋之色.“小野出发至今已过六个时辰了，那么是不是说小野还在翻阅经谱？！”东师正远正处青年时期，心性跳脱，此刻终是按耐不住心中惊喜.此话一出，余者皆是喜动颜色.东师魂一捋长须眉飞色舞地道：“昔日川秀先祖于灵剑阁参悟经谱，凭借绝高天赋硬是参阅了「灵心慧剑」谱前三十页，耗时不过二个时辰而已.野儿自小虽不喜武艺，但天分绝对是东师史上最高的一位，比之道情先祖也不逞多让，此次姑且不论是否有幸拔出太上忘情剑.但我可以肯定小野必定创下东师历史上翻阅经谱页数最多的人.”
“川秀先祖昔日翻阅二十九页经谱耗费二个时辰，按此来算，小野如今花费的时辰已是川秀先祖的三倍，岂不是说小野已然翻阅了将近九十页经谱？！”东师正道瞠目结舌地道.“我一直在奇怪如此蠢笨的你怎么能生出小野这么出色的孩子，莫非我那慕情儿媳的家族基因如此之好？！”东师魂没有好气地道，看着东师正道也是一副“朽木诚不可雕”的眼神.众人明白这还算是今日老爷子心情高兴的缘故，倘若是平日里，早就一句“蠢材”骂过去了.听出东师魂话里的揶揄，东师正道讪讪一笑正不知如何辩解，二弟东师正望本是心性淳朴之人，此刻见得大哥尴尬，当下识趣地适时解围道：“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计算，倘若小野能翻到五十页，我就高兴得不得了，但小野想要翻到九十页委实是难如登天.”
别看东师正道乃是三兄弟之首，但当年他五岁时前往灵剑阁拔剑观经时，不仅剑没拔出来，便是经谱也不过翻开二十二页，至于后面的经谱便再也领会不了，东师正望尔后虽同样未能拔出灵剑，但却翻阅了二十四页经谱，这份成就在东师家族历史上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了.便是三弟东师正远翻开的页数也比东师正道多上一页，东师正道虽是心中不忿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腹诽同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呐.“这又怎么说？”虽然不太服气，但是东师正望的武学天分确实比自己要高，事关儿子的前途，东师正道也只能虚心求教.“道情先祖遗留的「灵心慧剑」经谱是集其毕生武艺大成之作，便是技法也是由浅入深娓娓道来，开头自然比较好懂，但是越到后面越是艰难晦涩，一字一句都需仔细考究，人之心力有限，又如何一次性的在短时间内融会贯通，到了后面你参阅一页花费的时间就有可能超过前面翻阅页数的总和.这么说大哥可曾明白？”东师正望说完偷觑了东师魂一眼，看到东师魂微微点头，显然是赞同自己的话，顿时心中大定.连父亲都点头了，二弟的话定不会有错，东师正道恍然道：“也就是说你翻阅前面三十页需要二个时辰，但有可能在第三十一页上花费的时间就需要二个时辰？”
“甚至比二个时辰还多，能在二个时辰内便领会三十页那是川秀先祖凭借自身绝代的武学天赋才能创下的壮举，但即便如此，为父依然看好小野能超过川秀先祖.”东师魂意味深长地插了一句，便闭目打坐再无说话的意思.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东师牧野遭遇了什么，天色已经入夜东师牧野都没有回来，东师魂掐指一算，心中默默地道：“再过三个时辰就天亮了.”夜露深重，积雪高覆的昊天山到了夜里更是寒冷刺骨，父子四人俱非常人，对这等寒意自然毫不在意.“若一颗星光芒璀璨，凌驾众星，连恒星都黯然失色，可以预知天下必然会出现一位横扫天下的绝代英雄，开创无双霸业.今夜此时，此星终于出现.”七星大陆不知名的某处，一位麻衣芒鞋的老者遥视星空，道破玄妙天机.语毕身形未动，竟突兀消失不见.倘有人见此异象，必定以为是神仙鬼怪之流.“亢龙星现世昭示天下大乱，此星虽非紫薇帝星，但一星化二，分占东经北纬二极，「七星山海志异」虽有记载，但世人从未见过此星现世，书中言及：亢龙者，西将东相，文武鼎盛天下无出其二，有安邦定国之才，开疆裂土之勇.想不到七星大陆居然出了这等无双人物.倘若有幸见到此人，此生便再无遗憾了.”东魏帝国境内一处高府大院内，一中年文士推窗望月，脸上满是不能置信之色，飞奔出屋对着夜空端详片刻后喃喃低语.“群星拱托，明月避锋，一出世便彰显天下舍我其谁的霸道气势，亢龙星的确不凡，看来七星大陆必将因它而风云变色从此陷入多事之秋啊！”某处占星台上一位全身黑衣的人对着身边的人感叹道.“师弟此言未免太不讲究，何言七星大陆因它而陷入多事之秋啊，岂非说在它之前七星大陆一直是国泰民安？照我看来，正是七星大陆积乱之久，长此以往必酿灭世惨祸，天地怜悯故而才让亢龙现世.”黑衣人身后一人闻言开声，却是对其师弟之言不以为然.那师弟微微一笑继而点头，两人同时抬头端详着那颗新星，目中尽是心驰神往之色.灵剑阁内，东师牧野的心神古井无波沉浸在一汪澄净蓝海中，学着川秀先祖那般试图与灵剑沟通，心念电转之间已是和灵剑心神合一.但见蓝色海洋中一柄无鞘巨剑凭空悬浮不动，巨剑通体莹蓝，剑首酷似龙头，两角恰好形成剑格，剑身足有四尺之长，一掌之宽，厚逾一指，虽未开锋但锋锐之气弥漫全场，扁平的剑身上四个古篆大字；太上忘情，四字点划之间端庄严谨，却似有生命一般似流水灵动，初看不觉，再观便觉古朴雅正，甫见此剑东师牧野便心神被夺，瞬时被灵剑风采吸引.武当兵器向来都是以剑为主，更以剑术出名，武当剑法中不仅有“神门十三剑”和“太渊十三剑”，其中又以“太极剑”最为神奇，乃是张真人的得意秘技，一直作为武当的镇派绝学秘而不宣，前世的卓越虽然武技平平，但对这些剑法了解甚深，爱屋及乌之下对古之名剑也极为喜爱.今日见到这等通灵神剑自然见猎心喜，当下跨步上前意欲一观.东师牧野刚想上前异变陡生，身体竟是动弹不得，便是翘一个小指头也是休想，只能巴巴地望着远处灵剑无计可施，正沮丧间，那柄灵剑已是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一道金玉铿锵之声随后传来，竟是有人说话，不过声音空濛威严听不出是男是女.“心神既入灵剑，可知剑语？”灵剑内传来声音，却是在质问东师牧野.“剑语有三，剑心，剑魂，剑魄.”心知考较已经开始，东师牧野不敢怠慢当即出声回答.“何为剑心？”
“剑分两种，无剑心者只为器，有剑心者可通灵.”
“何为剑魂？”
“有心之剑通主人意，心念一发无所不至，心血淬养可成剑魂.”
“剑魄又为何物？”
“剑魄非物，乃剑主精血凝聚之物，魄强则剑坚韧，魄弱则剑脆弱.心魂魄三者全聚可成灵剑.”
灵剑微微晃动，竟似在点头一般，旋即又道：“继续听吾之言.”声音虽然威严如故，但已有嘉许之意.东师牧野精神一振，当即点头恭敬地道：“前辈请说，小子洗耳恭听.”
“汝知剑语为何物，可知剑之道？”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剑若通灵与人无异，必有其剑道，倘枪通灵必有枪道，刀若通灵必有刀道，然前辈所问的小子却有两种解释.”
“讲！”
“此两种解释即为人剑之道与灵剑之道，技近于艺，艺近乎道，人剑之道便是以剑入道，人剑合一王者之道；灵剑之道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一念出，万剑横生，乃是霸者之道.”
“倘若是汝，汝取何道？”灵剑饶有兴趣的围着东师牧野转了一圈，转到正面语气已是咄咄*人.“剑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道之根本乃是从自然中汲取力量淬炼心身，王霸二道乃是小道，小子志不在此.取来何用，”
“既如此，汝为何来此拔剑观经？”饶是灵剑存世千载此刻也看不透眼前五岁童子的心意了.“小子就是想来见识一下前辈的神通，盖因家族传说对前辈来历语焉不详，故特意来此瞻仰前辈风采.”东师牧野瞪大双眼，话落已是一把抓住灵剑，死活不顾地细细抚摸着，他先前就对灵剑极为眼馋，奈何全身动弹不得，只能望剑兴叹，此刻灵剑近在眼前伸手可触，机会难得之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抬起手臂，得偿所愿地将灵剑抱在怀里.灵剑不意有此，愕然之下当即跳转出来，剑首一摆已是狠狠地敲在东师牧野的头上.“汝好大胆，居然敢戏弄于吾，既不拔剑也不观经，东师家族怎么出了你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活活气煞老夫.”灵剑话落已经连连晃动，东师牧野但觉浑身上下剧痛传来，眨眼之间已被恼羞成怒的灵剑连打几下，身不能动的他只能被动挨打，丝毫闪避不得，再说以灵剑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便是他身体能动想要闪避又谈何容易.好在灵剑发泄一通后，倒也平静下来.在东师牧野身前悬空不动，亦不言语，东师牧野不知它想做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它，却是再不敢生起摸它的心思了.“汝方才言及王霸二道乃是小道，口气还真不小啊，既如此，汝愿取何道？”灵剑半晌出声，出乎东师牧野的意料，此刻灵剑话音内毫无气恼之意，反而有些好笑之意隐于其中.“王不过帝皇，霸不过枭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道循环，万物兴衰，枯荣交替都是正常事尔，身怀王者之心，手持霸者之剑，小子取的是亘古不灭的神魔之道.”东师牧野脸色肃穆地道.再不复刚才的顽皮狡黠.“王者之心？霸者之剑？亘古不灭的神魔之道？！”灵剑在空中猛一晃动，剑身一股蓝芒流溢开来，显是震撼不小.“不错.”
“怎么说？”灵剑一个晃动已是靠到东师牧野的面前，距离脑袋不过半尺，稍有意外东师牧野便是人头落地血溅五步的下场.然而东师牧野却毫不在意，眼神坚定中隐隐有痛苦之色，周身也弥漫出一丝惨烈悲壮之气，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五岁童子绝不会出现的苍凉悲愁，灵剑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出现如此巨大的变化.“前辈，或者说我应该称呼您为道情先祖，不用否认，我知道是您，即使您化身灵剑，我也知道是您.”东师牧野眼神一变，凌厉地看着眼前的灵剑.语气却平静至极.“你怎么知道是我？”灵剑先是一惊，刚要否认但看到东师牧野凌厉的眼神后，不知怎么的居然没有当即否认，转而淡淡反问道.“很简单，您和我身体内流着同一先祖的血脉.”东师牧野不以为然地道.“不错，我就是灵剑，灵剑就是我，而我便是东师道情的一缕遗念.”灵剑突然化为晶莹的液体，几番流动之后逐渐形成一个人形，东师牧野身前赫然出现一位身着蓝裳的布衣老者.老者白发银须，剑眉轩目，面容清奇高古，虽然面容苍老，但身体魁梧，甫一出现一股沉雄磅礴的*人气势激荡全场，一股久居上位的霸者贵气自然流露，威风不可一世.若是常人受此气势影响，必然会气势跌至深谷，不敢兴起反抗之意，蓝裳老者的修为可见一斑.“东师牧野见过先祖.”东师牧野对老者的气势全然不予理会，对着老者躬身一礼竟是丝毫不受老者的气势压制.“哼，见到先祖为何不大礼参拜.”东师道情相当不满，气势更盛，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只是东师牧野正低头施礼未曾发现罢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东师牧野此生上跪苍天后土，中跪恩师，下跪父母长辈，道情先祖却不再其列.”东师牧野掷地有声地道.“混账，老夫乃是你先祖，如何不在此列了.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必将狠狠教训你这忤逆不孝的混账小子.”东师道情闻言须眉皆竖，怒发冲冠，却是被东师牧野这番话给气得面红耳赤.“姑且不说您不过是道情先祖的一缕遗念罢了，便是道情先祖死而复生活生生地站在小子面子，小子也有理由不跪拜.”东师牧野对老者气急败坏的模样视而不见，依旧神色不变地朗朗而言.“好，好小子，你，你说，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拜，莫说是你，便是东师魂见了老夫也要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三跪九叩，你为何有理由不大礼参拜，快说.”东师道情虽然气得三尸神暴跳.但见东师牧野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更是大发雷霆当即就想收拾这忤逆不孝的东西，却又想起这小子虽然不过五岁年龄，但说话做事委实高深莫测，常出人意料之外，虽不按牌出牌，但又有道理在其中，当下决定听听他有什么说法.“小子这么说，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您若想听，小子就大胆说出来好了，不过说完之后，前辈可别恼羞成怒才好.”东师牧野微微一笑，模样中倒透着一份天真可爱.见他发自天性的微笑，想起先前那些童言稚语，东师道情心中忽然一动，遂生宁静祥和之意.也是脸色缓和道：“那就说把，不过若是没有道理，一顿打是跑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