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 4 在线阅读
我与萧临南是青梅竹马。
那样一个矜贵清冷的少年郎,最爱梅雪煮茶,檐下赏雨,望向人时的眼神清清冷冷的,如远山的雾,清淡却温柔。
旁人都道萧郎君是极冷的,可年幼时,他也曾趴在地上任我当大马骑,眉眼间染上恣意的笑,全然不顾丫鬟婆子惊掉下巴的神情,只问我,“可高兴了?”
只要我不高兴,那要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他记得我喜欢南街的酸梅饼,会在我犯错惹父亲恼怒被禁足时深夜偷偷为我买来,隔着墙抛进来给我解馋。
那油纸落在我手里时,带着深夜的露气。
有些冷。
可我却觉得很暖,只因少年的赤诚滚烫。
心动是在一朝一夕积攒起来的。
及笄那年,我原是跳脱的性子,可在和他定亲之后,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一针一线的绣着大红嫁衣,偶尔夜深人静时,望着那嫁衣会忍不住幻想,洞房花烛时他那张清冷的面上染上绯意,动情的模样。
可这一切,都在我进宫那年,彻底化为了泡影。
之后的无数次夜里,我都后悔,我为什么要进宫,为何要遇见赵允衡这个疯子。
彼时的赵允衡只是个落魄皇子,可他却没有表面上那么无用。
我运气不好,恰好撞见他杀了侮辱他的太监。
漆黑不见五指的宫墙角落,半大少年脸颊边染了血,微微回眸间,眼神冷厉,似最锋利的刀刃。
我吓傻了,迟迟没有反应。
直到他站在我跟前,似是觉得有趣,轻笑了声,“魏姑娘,你看见了什么?”
我回过神,猛地撞进那双没有一丝光的沉寂眼眸,没由来的,说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话,“他欺辱你,你不过是自保罢了。”
在那之后,我又做了错事。
我把金丝手炉放到了他布满冻疮的掌心,对他说,“冬夜寒凉,二殿下要注意保暖。”
这是临南哥哥常对我做的事。
我贪玩,连七喜也常常拿我没办法,于是每次我到临南哥哥身前时,小手总是冻的冰凉,而他,好好的郎君,却随身带着一个精巧的手炉。
见我来了,也不责怪,只将那手炉塞到我的手里,语气无奈,“你呀。”
我那时没有想的太多,见赵允衡如此,便下意识那般做了。
如果我知道,我因为此举,害了临南哥哥,也害了我自己,我那时应将那手炉砸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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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动搂上他的脖颈,弱声道,“没想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闻言,他那双漆黑的眸从我的脸上离开,落在我身上,眼底暗沉一片。
“最好是这样。”
……
夏日即将过去,但天色依旧炎热的让人有些难耐。
这段日子,宫里为着中秋家宴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连带着赵允衡来我宫里的次数都少了。
但我也乐的自在。
七喜替我准备中秋宴要穿的华服,又选了发钗,满心欢喜,“娘娘,这珍珠成色可真好,这放眼整个后宫,也就您这独一份儿了。”
我匆匆瞥一眼,皮笑肉不笑,“收起来吧。”
闻言,七喜拿着珍珠的动作顿住,扭过头来,“娘娘,这可是陛下特意让您佩戴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若是丢了就可惜了,收起来!”我面无表情道。
七喜:“……”
见我坚持,七喜拗不过我,只好悻悻收起。
待她离开,我抬眼凝着镜中人儿,朱钗满鬓,锦衣华服,正如赵允衡所言,该有的体面,他都给了我,甚至旁人奢望的,在我的宫里都能见着。
可那又怎么样呢?
爱一个人,便是杀掉她的心上人,强取豪夺过来再上演一出情深不寿的戏码,便能掩盖其罪行么?
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