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经》 第1章 殃榜 在线阅读
刚过完中元节,天气还在三伏当中,我坐在林家老店的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喘着粗气。
这个当口一个人朝着我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张照片啪的一下放在了柜台上。
我打眼一看,先是被那人的样子给吸引了过去,这人年纪大概在30岁上下,穿着一身黑,剑眉星目光头油光瓦亮,左脑勺的位置还有一道六七公分的伤疤。
这些都不放什么引人注目的,更关键的是他的腰上挂着一块灰黑色质地篆刻着九条龙的木牌,牌子不大,正中心的位置像是刻着字,但是两人隔着一张柜台,不大能看得清楚。
“我要你看照片,看我干什么?”光头汉子两道目光显得凌利,和刀子一样打在我的脸上,吓得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赶紧低头去看照片。
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孩,面容显得有些萎靡,脸色发白,一双杏花眼瞳仁发青。
这姑娘坐在一张英格兰风格的老板椅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正好盖到脚面,显得飘飘忽忽的。
但是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压根就不是显得,她那一双脚实打实的就是浮在地面之上,我先是一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光头道:
“这行话有讲,生人不离寸地,死鬼不沾黄泥,这照片上的姑娘应该走了不少时日吧。”
光头汉子听到这话这才显得略微有些为难,点了点了只说有两三日了,再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逆死的鬼魂下不了黄泉,在这人世间游荡,害了自己也会害了父母,所以才让你过去开张殃榜,送她下去。”
开殃榜是我的手艺,来这找我倒是不假,不过知道,我做这一行的人不多,一般都是熟人带熟人,这人我很面生,不由开口道:
“江湖都是讲规矩的,这没个熟人带路,怎么敢上山。”
谁知道这光头汉子一听到我这话,反倒是翻了一个白眼,冷咧咧道:“去tmd规矩,就说做不做吧。”
说完这句话,光头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沓红色的老人头,一沓10张正好2000块。
这开殃榜是老年间的习俗,过去这人死之后,死尸入土之前,需要到当地杵作处开上一张死亡证明,替交给城门口守城的军士,证明这死者死于何时,死因何详,才能出城入土为安。
不过要是真有这么简单那可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这死亡证明之所以称为殃榜,那是因为这人死之后,尚有一气,谓之为殃。殃气不出,这尸身魂魄就会以殃做祟。
这殃榜上面有当地城隍,丰都天下都城隍,泰山天齐府三处大印,有这三枚大印在上,自然能镇得住这开下殃榜的死者胸中的殃气,并且这张殃榜那也是鬼魂在黄泉路上的通行证,有了这个这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如果没有,反之亦然只能够在这人世间游游荡荡,做孤魂野鬼。
这殃榜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大用处,不过一般人也都只用到这儿,就算是这个,这年头文化昌明,科技发达,已经没有多少人信这个了。
我叫林白,这是我家传的手艺,却没有因为这门手艺发财,现在那也只能靠开一家香烛元宝店过活,这殃榜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火居道才会到我这里让我帮忙开。
这些人那也不是挣大钱的主,顶多给个三瓜两枣的够包烟钱,这2000块钱扔到我面前,别说是开殃榜,让我给他刻一块灵牌都够了。
我不算是见钱眼开得主,但是看到这,实话实说也愣了一下,这光头显得有一些不耐烦道:
“只是定金,处理完之后还有2000块,到底做不做。”
这傻子也能想得明白,有钱不挣王八蛋,4000块钱换一张盖了朱砂的黄纸,天底下还能有比这还便宜的事儿,我那叫一个点头如捣蒜,从柜台底下把要用的家伙事都搬了出来背在身上,又看了光头一眼道:
“大哥,咱们可得说好,现在是诚信社会,说多少就是多少,不带讲价的。”
光头明显对我的话有些不耐烦,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让我赶紧关门跟他走,门口停着一辆福特牌的大号皮卡车,抬脚就上了车。
那车门高的差点到我大腿根的位置,估计不便宜,看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上车之后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见钱眼开,什么事情都没有问清楚,竟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答应了,不由开口问道:
“大哥,咱们要去什么地方,这主家怎么称呼,照片上的女孩是怎么死的……”
我话都没说完,就被光头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打断掉了,这人独自掏了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道:
“这开殃榜的家传都有一本杵作经,难道你不懂的,去了之后这多做事,少说话就成。”
他这话说的不假,以前的殃榜都是杵作负责开出来的,这必须得是经过验尸之后才能够开出殃榜,所以有点家学渊源,这相关的书籍就叫杵作经,我小时候读过一点,不过都是一些皮毛而已,毕竟这年头这些东西都有法医说了算。
人家既然把话撂到这了,我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唯唯诺诺的点了个头,只见那车子急急如风的出了三环,进了城区边上的东方高尔夫别墅区里面的一户独栋别墅。
这地方具体多少钱我不懂,但是欧洲风格的装潢整体飘着金钱的味道,光头让我下车,跟着他进了那一栋别墅。
我们两个人是前后脚的,他在前我在后,这才刚刚进门,我的天灵到脊椎骨的位置立刻跟被电了一样麻了一下。
不是因为别的,是这屋子里面的味道,起身刚闻的时候,是一股很浓的84消毒水的味道,但是要是再仔细提鼻子闻一下,就我觉得这味道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在这消毒水底下盖着一股子腐烂的气息。
“这尸体都臭了,我看应该不止两三天了吧。”我抬头看了一眼光头,这才看见这小子竟然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身上穿着黄色的僧袍,外头还斜搭着一件金丝线的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