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是归途》 第四章 你算什么东西 在线阅读
屋里动静戛然而止，她视线越过唱作俱佳的父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家。
老人正好也望过来，和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顷刻间抚平聂冉冉焦躁的心理，紧接着委屈顿起，眼里氤氲着雾气。
都说相由心生，顾家奶奶性格平和慈祥，平日里见面都是未语先笑，因此总让人对她产生依赖，哪怕她现在没有任何表情，也极具亲和力。
“奶奶……”聂冉冉哽咽出声。
顾家奶奶也是心疼她，当即朝她招手，“冉冉过来。”
聂冉冉下意识抬脚，而后倏的想起什么似得，复又顿在原地，她敛目袖手，深深看着对面的老人，缓缓鞠躬，“奶奶，很抱歉我的父母打扰到您，我会尽快解决的。”
既然顾家和聂家要解除婚约，那有些事情就该说清楚讲明白，先前她还在犹豫怎么告诉顾奶奶，现在倒是赶巧，可以说明白了。
顾家奶奶跟聂冉冉相处这么久，又岂会不明白她的想法，急的拄着拐杖连连敲击地面，“有话你过来再说，奶奶年纪大，隔太远听不见。”
聂冉冉直起身，打量顾奶奶，蓦地想起自己远在老家的奶奶。
家里是近些年才发迹的，早先年聂父聂母远走他乡，白手起家，把年仅五岁的聂冉冉丢给奶奶抚养，直到她上完高中这才接到身边来读的大学。
在这中间，聂冉冉和聂父聂母彼此缺席了十几年，再深厚的血缘也难以维系起自发的亲近感，再加上在这期间，他们又生育了一个女儿，因此，在相处时，他们总是有着难言的生疏感，情感上，聂冉冉更依赖自己奶奶。
后来，她遇到顾家奶奶，两人行事间颇有些相像，自然而然的，她的那份情感也就寄托到她身上了，结伴走出去的时候，时常被人说像是亲祖孙。
“顾奶奶，想必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很抱歉，我让您失望了。”聂冉冉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没能成为您的孙媳妇，很……遗憾。”
鼻子里好像被塞进团棉花，堵的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她垂眸望着地面，试图避开对方视线，然而她却觉得那视线像张密密麻麻的网，朝自己笼罩过来。
“瞎说什么胡话！”顾家奶奶怒斥。“这件事和你无关，要怪……”她狠狠瞪着旁边的顾时寒，“也是怪他胡来。”
无论何时总是这么护着自己，聂冉冉想到这，惨淡的心情总算找到点慰藉，艰难挤出丝笑意，“奶奶，这事和别人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聂父冲出来，指着顾时寒怒声道，“这种事要是没他强迫，冉冉怎么会犯错。”
顾时寒淡淡望过去，不屑问，“你算是什么东西？”
顾家奶奶说他无所谓，毕竟那是自己长辈，可这聂父竟然也敢冲出来指着他，简直没点自知之明。
虽然聂父年岁足够做他父亲，可这气势，却实实在在短了他大半截，嚣张的气焰没来及横扫一切，就被兜头冷水浇灭，嘴巴张张合合，默默退回原位。
顾家奶奶无视这边的争吵，起身走到聂冉冉面前，伸手摸摸她微微濡湿的脸颊，“可是，奶奶是真的喜欢你……”
“奶奶！您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水性杨花的人哪里值得你喜欢！”
就在这时，又有两人从外面冲进来，赫然是顾文彬和其母亲，他走的急，三两步走到屋里，拉开聂冉冉和顾家奶奶的距离。
耽搁这片刻，顾母也随着进门来，她走到顾家奶奶身边指着聂冉冉毫不留情的说，“妈，这女人水性杨花，有文彬还不够，昨天更是在他生日宴上勾引时寒，如果让她进咱们顾家大门，往后家里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顾时寒听到自己名字，正巧对上自家奶奶投过来的目光，朝她微微露出点笑意，后者恨铁不成钢的挪开视线。
一句你放屁立时涌到嘴边，但想到顾家奶奶还在身边，不想让自己在她那连最后的好印象也没了，聂冉冉只好狠狠吞回肚里，“伯母，请你注意措辞。”
顾母哪里会忌惮她，“注意？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我需要注意什么？”
聂父聂母今天提着礼物上门来找顾家奶奶就是因为她喜欢自家女儿，想要借她来挽回两家婚约，眼见着这形势大好，没料到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登时急眼了。
“亲家母，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样子抹黑我家冉冉是不是过分了？”聂母在聂父的眼神示意下冲出来反驳。
顾母扭头乜斜她，这俩夫妻打的什么主意她都看的清楚明白，无非就是想要攀附他们家好在这里立足罢了。
以前是母亲都喜欢她没办法，现在聂冉冉又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怪得了谁，反正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继续的。
“反正这亲事没门，我们顾家在这市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娶个这样不安分的女人回来，谁知道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顾母态度坚决，“解除婚约，没商量。”
“你说解除就解除啊？怎么着，顾家这是打算仗势欺人？”聂母急了，也不顾颜面问题，当场撒起泼来，“我也告诉你，想解除婚约，没门！”
“聂家虽然没你们有地位，但是也不会任由你们欺负的。”
顾母气的柳眉倒竖，大骂聂母无耻，本就混乱的场面登时因为她们的掺和变得热闹异常，各种骂声来回翻飞，女人尖锐的声音像无数根尖锐的针扎进太阳穴里。
场面一时间杂乱的很，顾晨难以忍受的蹙眉，刚想张口制止，余光看见某道身影从眼前掠过……
“嘭——”
清脆的响声在屋里响起，短暂的按停这喧闹，惊讶、错愕、幸灾乐祸……各种眼神落在她身上。
聂冉冉撑着地面，第一反应是终于停止争吵了，然后转过头，意外接触到这些视线，愣愣发问，“怎么了？”
顾家奶奶指着她，讷讷说，“冉冉，你手……”
说到这，她猛然反应过来，拄着拐杖快步走到聂冉冉身边，嘴里焦急的指挥着，“都愣着干嘛，去叫救护车啊！”
在场的众人被她驱使着去忙活开，聂冉冉顺着顾家奶奶的视线看向地面，只见满地的陶瓷碎片中，猩红血迹正以她手为中心缓缓向周围渗透开。
原来，刚才混乱中顾母随手一推，把她推的撞向角落里的半人高花瓶，碎片稀里哗啦落满地，她的手，刚好按在碎片上。
聂冉冉心里慌乱，颤抖着抬手查看伤口，但眼前开始莫名昏花，好半天也没看清情况。
这时候，耳边又蓦地炸起道哀嚎，刺的她更是头晕目眩，“亲家奶奶，您看看，哪有这样欺负人的？我们家冉冉还是医生呢，这手要是出事，以后可怎么办。”
“吵够没？”
沉沉的男声插进来，带着莫名威压，聂母顿时讷讷收声，站到自己丈夫身后，嘴里还暗暗嘀咕着什么。
片刻，身体猛的腾空，聂冉冉勉强从乱糟糟的思绪里抽离，扭头看见从进门开始就保持沉默的顾时寒沉着张脸，薄唇紧抿成一线，似乎在强自按捺脾气。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缓缓开口，“半个月后，我娶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