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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2无删减版本在线阅读第6章黎明前夕

时间:2021-06-18 02:24:09作者:钟连城

《匪王2》的创作者是钟连城,文笔极佳、富有创造性,钟连城可谓奇人也,笔下小说故事不俗套、内容不拖沓、情节展开快,第6章的内容是:话分两头,却说光绪二十三年(1897),武冈城内著名的书香门第欧阳世家出生一男婴,父母为他起名为欧阳东。欧阳东天......

匪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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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2》在线阅读

《匪王2》 第6章 黎明前夕 在线阅读

话分两头,却说光绪二十三年(1897),武冈城内著名的书香门第欧阳世家出生一男婴,父母为他起名为欧阳东。欧阳东天资聪颖,敏而好学。民国2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第六班,与毛泽东同年级就读。欧阳东博学多才,擅长书法,善于社交。民国6年,毛泽东为第一师范学友会教育研究部部长,欧阳东任该部干事,在工人夜校授课。民国7年,欧阳东毕业于第一师范,留在毛泽东为主事的一师附小任教两年,与同学邓成云、邓中宇等随毛泽东、夏曦等常集会于岳麓山,从事革命活动。

民国8年6月,又与邓中宇、邓成云等人发起成立武冈旅省学友会,创办《武冈旬刊》,任主编,宣传新思想、新文化,针砭时弊。其时,县议会选举丑行最为武冈民众所垢病,欧阳东作对联登载《武冈旬刊》上:“选举都梁名公,猪公、狗公、乌龟公,公理何在?公德何存?公然丧尽天良,囤积居奇,放米出口;组织武冈议会,红会、黑会、强盗会,会内人喜,会外人忧!会同一班地痞,聚赌行劫,开彩抽头。”

民国9年,欧阳东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与邓中宇、邓成云、夏石泉、李秋涛等创办长沙文化书社武冈分社,商定在武冈县城开办思思工厂、思思农场和思思学校,作为发展民族经济,培育革命人才的基地。是年,欧阳东离开长沙,先后被高薪聘为邵阳循程小学教师和新宁县立小学校长。翌年毅然辞去32银元月薪的新宁县小学校长之职,回到武冈后,变卖了妻子的金银首饰,还将其父购买店铺的两千银元价款全部用来办学,背着父亲卖掉家中的10亩水田,全部作为办学经费。

思思学校选址武冈文庙,在草创之初,教职员工短缺,尤其缺乏音体美专职老师。邓成云于是推荐族兄邓联佳来做体育教员。

邓联佳是武冈扶冲人,自从读书,一直是学校的活跃分子,尤其擅长体育和音乐。民国11年春,邓联佳发起武冈县首届学生运动会,并请欧阳东为运动会撰写会歌歌词。歌词曰:“云山高,资水长,雄秀竟都梁;运动会,破天荒,群英集广场;南风起,鼓乐场,健儿争自强,吼东风,震吾乡,勖哉我武扬。”邓联佳为歌词谱曲,在运动场上唱响,并迅速传遍全县。这届运动会上,思思学校取得三分之二的奖牌,省监学魏振翊考察读校后赞不绝口,省府也予以嘉奖,每学期300银元予以资助,长沙《通俗日报》以《有这样一所新型学校》为题大加赞许,于是该校声名誉满湖湘。民国12年春,思思学校成立武冈县第一个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支部,欧阳东为主要负责人,随后欧阳东与邓中宇、邓成云、李秋涛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在思思学校建立武冈县第一个共产党组织——中共武冈特别支部。为了宣传革命思想,思思学校利用自己的小印刷厂大量印发《三民主义》、《俄国十月革命成功之经验》、《土地与农民》等小册子。

却说邓联佳在这些小册子的引响下,进步很快,贫苦出身的他从内心深处接受了共产主义的思想。后经邓成云介绍加入了共产党,具体负责小册子的印刷发行。

一天傍晚,邓成云饭后约邓联佳外出散步,到一僻静处,邓成云认真地对邓联佳说:“关于今后工作的方向,昨天党支部开了一个会议,欧阳书记说,针对革命斗争的残酷性以及武冈反动派势力的复杂性,我们党必须有一部分同志长期潜伏下来。在考虑人选时,大家认为,你虽然为人豪放,其实城府很深,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没有出过远门,外界对你的了解不多,最适合这项工作,组织让我来听取你的意见。”

邓联佳二话没说:“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既是要长期潜伏,邓联佳就不能再在思思学校待下去了,为了生活,他必须另找一份事做。其时,邓联佳获悉中学同学张光文从军界回来,他想到张家是武冈富裕之家,在境外还开有不少店铺,于是找到张光文提出要找一份事做。没想到张光文欣然同意,并把他留在身边。

在与张光文的接触中,邓联佳了解到,张光文的哥哥张光火早年曾得罪过张云卿,自从张云卿上山为匪后,张光火感到一个巨大的威胁,无奈之下把弟弟叫回来,并通过关系让他掌管了黄桥铺团防局。

1927年4月,邓成云由国民党县党部推荐,赴省党校学习。邓联佳的组织关系,就由思思印刷厂厂长晏志良负责与他联络。

1927年5月21日晚,长沙国民党军官许克祥率叛军袭击省总工会等革命机关团体,解除工人纠察队和农民自卫军武装,释放所有在押的土豪劣绅。共产党员、国民党左派及工农群众百余人被杀害。事变后,许克祥与国民党右派组织了“中国国民党湖南省救党委员会”,继续疯狂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因21日的电报代日韵目是“马”字,故称这次事变为“马日事变”。“马日事变”是武汉汪精卫集团、南京蒋介石集团同流合污公开背叛革命的信号。

邓联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1928年的春季。这天,他在高沙镇与晏志良秘密接头。听了晏志良的讲述,他心情十分沉重地说:“多年前,组织上就预计到这一天会来临,并做出决定先让我们潜伏下来,没想到会来得这这么快!我们的组织有损失吗?”

晏志良把头转开,很久才说:“联佳同志,有件事说出来之前,你要有心理准备。”

邓联佳一听心里一沉:“是不是已经……?”

晏志良没有说话,而是把一张便笺给了邓联佳。邓联佳一看字迹就认出是谁所写,这是一首题为《晚眺》的七律——

凭窗晚眺最牵情,白驹过隙冬又春。

冰雪虽消寒未尽,风雷巳动气犹阴。

落晖过眼山山黑,渔火闹江点点明。

料得长夜终复旦,何妨把酒且高吟。

邓联佳看罢望着晏志良:“这是邓成云同志写的,是不是他已经……”

晏志良说:“成云同志没有事。反倒是欧阳东去年回长沙,与邓中宇、李秋涛、夏时在小吴门东亚旅社秘密集会,被敌人发觉被捕,于4月6日英勇就义于长沙浏阳门外识字岭……”

邓联佳刹那间泪如雨下,哽咽道:“晏志良同志,我们一定要记住,仇必须要报!”

晏志良点头:“现在是非常时期,上级指示我们,现在的工作重心是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暴露。另外我还要提醒一件事,据上级查实,欧阳东他们所以被发现,是张云卿一直在暗中注意他们的行踪。刘异武冈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张云卿是他的干儿子和忠实追随者,他们现在正疯狂地抓人,我们的组织损失十分惨重,据不完整统计,包括农会的党员在内,已有二百多人死在刘异和张云卿的屠刀下,更不幸的是,清乡运动还在不断扩大……”

邓联佳抹去泪:“知道邓成云同志的下落吗?”

“据说在武汉,具体位置不详。”

“我们应该尽快通知他,提醒他千万别回武冈!”

晏志良点头:“我一定想办法通知他。”

邓联佳与晏志良分手后,就开始牵这件事,希望组织尽快通知邓成云。但没想到的是,此时邓成云受湘西南特委派遣,已经来武冈传达上级会议精神。党员代表会议在离县城30公里的马蹄街召开,决定成立中共武冈县委员会,邓成云任宣传委员,并指示城区已暴露的党员转移农村。邓成云于2月5日避居南乡纸槽里(今属大甸乡),以设馆教书为掩护。不数日,湘西南特委遭破坏,邓成云不幸被张云卿的线人发现。邓联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邓成云已经关在了刘异的牢里。邓联佳于是紧急约见晏志良。

在高沙镇“老地方”,邓联佳心情急切地向晏志良提出设法营救邓成云。晏志良向他传达上级的指示:鉴于眼下白色恐怖日益加剧,暂停一切活动。邓联佳眼见战友被捕而自己又不能出手相助,心情十分难过,他能够做到的是经常进城打探,希望有所转机。

从街头巷尾听到的消息获悉,邓成云在牢里十分坚强,武冈清乡总指挥陈光中亲自坐堂审问。陈光中先是以官禄诱降,此计未成,改用酷刑逼他交出共产党员名单。邓成云毫无惧色,对陈光中说:“共产党员有千千万万,要问在此地做工作的只有我一个!你打死我也只有这句大实话!”陈光中为了把武冈的共产党赶尽杀绝,仍不死心,又把邓成云的父亲叫来,要他劝劝儿子。邓父到了牢里,邓成云将《绝命书》和《怒斥敌人书》交给他,并高诵文天祥的《正气歌》:“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与父诀别。

1928年4月月9日,邓联佳与张光文来城里办事。不知何故,这一天他心情不宁,一双眼皮跳得特别厉害。第二天一早,他从客栈起来,就听到有人在说今天易家坪要杀三个人,除了一对谋杀死亲夫的奸夫淫妇,还有一名共产党。邓联佳心里一惊,预感到不祥,他顾不上与张光文打声招呼,就急着往县政府赶。

时值县城市民吃早饭之际,满天阴沉沉灰暗暗,邓联佳来到皇城坪,只见一支杀气腾腾的行刑队,挥舞马刀,推着三个五花大绑的人冲出县衙门,他一眼看到其中一个正是邓成云……

邓联佳跟在行刑队的后面走正南街,转西直街,朝水西门外不远处的易家祠刑场走去。

在一转弯处,邓联佳追上了邓成云。两人目光一碰,邓成云立即把头别开,嘴里高呼口号:“打倒列强军阀!”“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蒋介石!”“中国共产党万岁!”

邓联佳知道,这是邓成云在提醒他不要暴露自己,他虽然尽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为了不让人看到,他也别过头,不想却与跟在他后面的张光文的目光遇上了。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邓联佳忙说:“光文兄,你何时也来了?”

张光文道:“没事,看看热闹。”

邓联佳抹去泪说:“可怜啊,听说他的妻子才怀孕,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了。”

张光文不再说什么,只看着前面的邓成云。邓成一跛一跛艰难地移动着受刑伤残的双腿,一路喊出了水西门。刚到刑场入口,他停下不走了,指着奸夫淫妇,斩钉截铁地对刽子手说:“我跟他俩不同道,你们先杀我,就在这地方!”

邓联佳再也看不下去了,对张光文说:“陈光中有意侮辱共产党,才把邓成云与这两人同判死刑。走吧!”

张光文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推说有事,要邓联佳一个人回去。邓联佳一进房间,就蒙着被子痛哭一场,心里才好受了一点点。随后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想来想去,摸到了囗袋里的三十多块大洋。邓联佳自从出了家门,由于为人豪爽出手大方,他的工资几乎没有一文钱回家。张光文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有意给他提前支付的半年工资,千叮万嘱要他寄给家里。此时想到邓成云的妻子,他毫不犹豫地来到正南街,趁着无人注意,把三十多块大洋从邓成云家的门缝里塞了进去……

欧阳东、邓成云等人的死,让武冈的党组织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这副担子就自然地落在了邓联佳肩膀上。

严峻的形势,邓联佳改变了策略,借张光文与张云卿之间的矛盾,与武冈的反共势力做不懈的斗争。

1930年10月下旬,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途径武冈,这对武冈的地下党组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邓联佳瞒着张光文,暗中与红军接洽,将武冈城内的守军力量及火力分布秘报给红七军。10月24日开始,攻城战斗持续了六天六夜,眼见就要成功。不想到了第七天正午时分,一阵阵“嗡嗡”的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一架飞机飞临古城上空,盘旋一圈,向城南的红军阵地投掷炸弹。紧接着,迎春亭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邓联佳这才想起已经有七天六夜没有露面的张光文。

经一番打听,邓联佳找到了躲藏在县衙里的张光文,焦急地问他:“光文,头上的飞机、迎春亭的枪声是是怎么回事?”

张光文看着邓联佳,很久才说:“飞机是从芷江飞过来的,迎春亭那边的枪声,是陈光中的部队打过来了。”

从不在张光文面前发脾气的邓联佳对他发火了:“陈光中对付不了张云卿,你这样做坏了我的大事,也会有你后悔的一天!真后悔呀,事前我本来想和你说清,只是怕你向赵融透露消息才犹豫不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和你说了!”

张光文平静地说:“你不用后悔,你的想法我知道……我这样做有我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现在还很难确定。”

邓联佳几乎是喊叫:“大错特错!你太小瞧张云卿了,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邓联佳说到此处,听到枪声越来越密集,于是丢下张光文,一路狂奔通知红军去了。

邓联佳来到南门囗,发现红军已经安全撤离,这才放心地离开。这时,他听到城里又响起枪声,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他赶回到县政府时,他预期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张云卿趁乱包围了县政府,逼迫赵融交出张光文。

邓联佳找到张光文时,他已经倒在血泊中只剩一囗气。此时,县政府的人都因忙于逃命,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邓联佳扑上去抱起他,想要闯出去给他救治。张光文摇头说:“没用的,没人救得了我……联佳你说的对,是我小瞧了张云卿……我不仅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对不起……”

邓联佳道:“不,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没有错,以你的身份,没有理由会相信共产党、相信红军……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张光文苦笑着摇头:“这个时候,……我对你说实话,你的身份我一直存有怀疑,在邓成云临刑的那天,就完全证实了……看来你的选择是对的,……关于报仇之事,细狗虽然忠实,但能力有限,这事就……拜托你了……我……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邓联佳连忙答应:“你放心,报仇的事,我会记在心上,也不存在吃亏不吃亏的问题。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张云卿,他们永远是共产党的敌人,总有一天会跟他们算账。”

张光文此刻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联佳,这辈子我有很多后悔的事,要说不后悔,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这么多年来,不离不弃,真是难为你了……我确实欠你太多,想补偿也迟了……我在哥的坟前留下一点点钱,你就拿去……做点小生意吧。”

张光文说完就死去了。因张云卿的人马就快要攻进来,邓联佳不敢久留,他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县长赵融,遂跟他一起从暗洞逃离。直到张云卿离去,陈光中的部队全面占领县城,他才悄悄回来处理张光文的尸体。

后来的事情,让邓联佳没有想到,张光文会把一份偌大的家产交付给他。再往细处一想,觉得也正常,因为对张光文来说,报仇是此生唯一该做的大事,而能够完成这一使命的人非他莫属。

由于武冈的形势一天比一天恶化,加之要替张光文打理长沙的生意,邓联佳于是把工作重心移到了长沙,并很快与上级取得联系。

遵照上级的指示,邓联佳一边做好生意为组织筹措经费,一边广泛接触武冈籍军政人物从中获取情报。为了便利开展工作,他兼任了武冈游长同乡会副会长,具体负责接待和救抚工作,凡在长沙经商或务工的武冈籍人士一旦遇到难处,只要找到邓联佳,他都会尽力支助。

对那些生活无着、举目无亲的落难者,有愿意回家的他资助路费,有想继续留在长沙的,万一没有去处,就留下来在他的恩公绸缎百货行做事。

1946年元霄节,邓联佳在大西门恩公货行举办一年一度的同乡团圆会,凡武冈在长沙的头面人物都应邀到场。酒至半酣,男人们在一起,少不了要说起女人。说到最后,内中有个经常留连于花街柳巷的人说:“要说女人漂亮,我最近见到一个那可是真正的倾国倾城,而且价钱不贵,只要一个大洋就够了!”

又有人用武冈话嘲讽说:“你哄鬼去吧,倾国倾城才一个大洋,没准就是你老家楼梯板下姓朱(猪)的!”

那人道:“还真让你猜对了,那女子就姓朱!我知道说出来谁也不会信,大家听我把原因说了自然就不会有疑了。”

众人被他吊起了胃口,经他一说,才知道是长沙的古稻田妓院新近来了一个女子,长得是闭月羞花,但性格异常刚烈,来了一个多月了,虽然接客不少,但没有一个真正到手……

邓联佳一听觉得这女子有点奇特,遂问道:“既是接客,为何又没到手?”

那人道:“仇老板有所不知,先前我也不信,才特意去试了试,你猜她是如何保护自己的,我不说谁也猜不出!你们都知我在这个方面还不算新手,末去之前就铁了心要搞定她。原先刚烈的人我也见了,乱踢乱咬什么的也没能逃过我的手心。我进去后,她没有打闹,而是跪下来对我说:大哥,我知道你今天是花了钱进来的,这钱不管是多少先把账记上,我叫李春花,是武冈城囗冲人——”

众人惊讶:“这么巧,也是武冈人?”

那人点头:“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我没有狠下心来。接着她说,如果非要做那个事,那也你的权力,我也不会反抗——”

众人起哄:“这不有戏了?”

那人道:“有个屁!说了这句话她又问我,大哥,你怕见血吗?如果怕的话请暂时回避一下,等会你安心来做你该做的事……”

众人被吊足了胃口:“她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当时我一心只要干那事,谁想她抽出一把刀子就要剖腹,吓得我反过来求她……”

众人松了一囗:“难怪,你这一个大洋白丢了。”

那人道:“这还没完呢,我转身要走,她又一把扯住我说:‘大哥,你一走,老鸨知道了我也是一死,不如就让我先死个干净。’我的天啊,直到我保证不告诉老鸨,她才放了手。”

邓联佳的心为之一动,遂问到:“是哪家班子有这么个人?”

那人笑道:“莫非仇老板有兴趣?很好找,就在金鸭婆堂班里!”

宴席散场后已是深夜,邓联佳越想越坐立不安,觉得这个女子如不尽快脱离虎口,情况将会非常危险。于是他坐黄包车出门。

古稻田在都正街旁边,此处因为邻近省府,自古以来就是烟花之地。邓联佳来到古稻田,很快就找到了金鸭婆,一问果然就问到这里有那么个女子。

老鸨见邓联佳点了李春花,吞吞吐吐地说:“客官,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女子很漂亮,照说不止值这个价,就是脾气犟得很。你既然要点她,到时如果不满意,可不要怪我。”

邓联佳满囗应承。来到房间,发现这位李春花果然长得美丽动人。接下来,李春花少不得故伎重演,在演到问邓联佳怕不怕见血时,他改用武冈话说:“李春花,你不用玩这一套。今天我来这里,不是想干你说的那个事。我只想问你:你这样做,还能坚持多久?万一有人不吃你这一套呢?”

李春花一听泪如雨下,哽咽道:“我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反正活一天就要坚持一天……我死不足惜,只是父母的养育之恩末报,呜……”

邓联佳叹道:“哭有什么用呢?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李春花止住哭:“我是被武冈的人贩子卖到这里来的。”

“你愿意回去吗?”

“我愿意,可是谁来救我啊?这里的老鸨是花了不少钱把我买来的。”李春花眼里闪出一道光亮,又倏地熄灭了。

“你既然想回去,那我和你们老鸨说说,让她放你走。”

邓联佳说完,扔下李春花找到老鸨。那老鸨正为李春花大伤脑脑筋,一听说有人要给她赎身,巴不得尽快出手。这笔生意成交后,邓联佳又额外留下十块大洋,要老鸨交给李春花做回家的路费。

过了五六天,邓联佳正在办公室查看帐目,细狗进来报告说:“老板,有位客人求见。”

邓联佳正准备答应会见,末了又问:“是什么客人?”

细狗道:“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只说是武冈老乡,又不肯说名字,我就没让她进来。”

“二十来岁的姑娘……”邓联佳一时想不起哪里会有这个么客人来找他,就对细狗说,“我的老乡里头没有这么个,你说我不在就行了。”

细狗出去没多久,又回来说:“她不肯走,说非要见你不可,还说你是她的恩人。”

邓联佳突然想起金鸭婆堂班的那个女子,遂让细狗叫来,果然是李春花。她一进来,就要给邓联佳叩头,邓联佳慌忙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不然我叫把你撵走!”

李春花这才起来说:“恩人,你让我找得好苦!”

邓联佳说:“你为何还在这里?你不是想回家去孝顺父母么?”

李春花道:“我不愿回去了,想留下来报答恩人。”

“我救你,并不是企望你报答。若是这样,别人岂不怀疑我别有用心?你快走!”

“是我说错了,请仇老板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在长沙举目无亲,已经无处可去,若无人收留,迟早还会被逼到那种地方去。难道仇老板真就忍心?”李春花禁不住抽噎起来。

邓联佳见李春花这么痛不欲生的情景,禁不住她的一再恳求,又想到身边一直缺少一个专门管接待工作的,于是就让李春花留下来。

邓联佳的眼光没有错,自从有了李春花后,办公室里过去的杂乱无章很快变得有条有理。

时间相处久了,邓联佳对李春花的印象越来越好,甚至货行里自己忙不过来的事也叫她帮忙。李春花除了做事认真,还大胆泼辣,与大家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只有一点,他除了知道李春花是城囗人,其他情况一无所知。邓联佳一直想打听,却又不便出囗。

1947年夏的某一天,邓联佳在书房里寻找一样东西,翻遍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办法找到。这是省特委下发的一份文件,昨天收到刚刚看完,正好外面有点急事,回来时就不见了。他在脑海里紧张地回忆,也记不起文件藏在哪里了。正在这时,李春花给送晾干的衣服进来。

李春花把衣服放进了衣柜,邓联佳以为她要离开,于是习惯性地说:“春花辛苦你了,不坐会吗?”

李春花果然坐了下来:“仇老板,你自己也要休息一会吧。”

邓联佳没有想到李春花真会坐下,他只好也停了手头的工作,心里盼着她早点走,又不知该如何开囗,便委婉地说:“春花,你在我这里也有一年多了,有些事你自己不说,我也不好问。”

李春花大方地说:“仇老板想问什么,请你只管问!”

邓联看着李春花:“你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是干啥的?你又是如何落到人贩子手里的?你说你不能回武冈去,这又是为何?”

李春花道:“我家里只有父母亲两位老人,他们都是种地的,至于我为何落到人贩子手里、为何不能回家去,如果仇老板答应一桩事,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

李春花看着邓联佳认真问到:“你能娶我吗?”

邓联佳一惊,自从被前妻抛弃之后,他一直末曾想过婚娶,其间也有不少热心人为他说媒,他都谢绝了。他的理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实际上他是因为自己的工作特殊,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他不想也不愿连累别人。长了这么大,敢亲囗向他求婚的,这还是第一个。他本想随便用一句话敷衍,很快他发现李春花的眼神很认真的,可见并非是一时冲动,只好问她:“你为什么想起要嫁给我?”

李春花道:“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感觉告诉我——你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如果你不愿意,或者疑心我嫁你是出于某种目的,那就算今天我没说过吧!”

邓联佳也认真地说:“春花妹子,你千万不要往那方面想。我不答应你,也是因为种种不能与你说的原因,请你别多心。”

李春花平静地说:“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只是替人代管,正因为这一点,我才敢大胆向你提出来。”

邓联佳叹道:“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还知道的真不少!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永远不会和你说。们之间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是不是这三个字?”李春花见邓联佳点头认可,就起身把门掩上,看着邓联佳认真地说:“你永远不会说的事我也知道,你信不信?”

邓联佳吃惊地说:“你知道什么?”

李春花像变戏法似的从一个角落里取出一份文件,邓联佳心里一惊,认出正是他要找的那份。此时此刻,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李春花想要干什么。没想到她像没事一般把文件藏到桌面上的账簿下,然后低声说:“仇老板,货行里人多眼杂,今后一定要小心啊……”

到了这一步,邓联佳只好小心地试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春花平静地说:“知道,也包括你在干什么事我都知道……”

邓联佳直视着李春花:“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春花迎着邓联佳的目光,坦率地说:“我父亲是西乡的农会主席,后来被刘异指使张云卿杀害了。他在生的时候经常与上级联系,他的行动举止和你一模一样……”

邓联佳长长地松了囗气,很久才说:“幸亏是自己人,要不真的是非常危险……”

“仇老板,你的身边是该有一个人了。”李春花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李春花离去的身影,邓联佳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前妻朱氏,于是他把细狗叫来吩咐他回武冈办一桩事情。细狗一听要他回去找朱氏,就说:“仇老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你早就该忘了她,毕竟当初是她抛弃了你。”

邓联佳叹道:“这事你有所不知,当初是我的不是,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日子过不下去了,她有离开我的权力。”

细狗说:“那好吧,我回去帮你找一找。”

邓联佳说:“她叫朱红萍,娘家在朱家冲,你去打听时,注意不要暴露我。”

细狗道:“我明白。”

数日后,细狗就回来了。邓联佳把他让进书房问道:“有消息吗?”

细狗点头:“找到了,她已经离开那位木匠多年,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如何个不好?”

细狗欲言又止地:“她……”

“说吧,没啥不好说的!”邓联佳催道。

“她……在武陵井做事……由于年老色衰,生意很不好……”

邓联佳万万没想到前妻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惊了半天才说:“你见到过她吗?”

细狗点头:“见到了,她也说到你,知道你发了财,很后悔的……”

邓联佳点头:“知道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跟我回去一趟武冈……”

次日一早,邓联佳和细狗一起回武冈,天黑时终于到了武陵井。邓联佳本想直接去见朱红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来到四牌楼买了一套旧衣服穿了,然后对细狗说:“你去告诉她,我在四牌楼茶馆等她,多余的话不要说。”

细狗走后,邓联佳来到茶馆要了一个包房,坐了不到十分钟,门被推开了,只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朱红萍出现在眼前。朱红萍先是一愣,继之脸上露出几分嘲笑道:“姓邓的,你不是发财了么,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邓联佳道:“夫妻相见,先不说这些好不好。”

“俗话说‘酒肉的朋友,柴米的夫妻’,见了面不说这个说什么?”朱红萍说着一屁股在邓联佳的对面坐下,“怎么样,这次回来,带了多少钱来见我?”

“你误会了,我哪里发了财,一直在外头糊口。”

“那你当初为何在乡里摆阔?”

“当时确实赚了点小钱,那一阵子全花光了。”

朱红萍冷笑道:“我也知道你发不了财,你摆阔,没准就是冲着我来的,幸亏我早知道你有几斤几两,换了别人,还真让你骗了!”

“我们好歹也是夫妻,这么多年才见面,不要这样说话嘛。”

朱红萍把眉毛一竖说:“谁跟你是夫妻?我们早就离了,你现在还想缠我,我在这里警告你,我在城里认识很多‘水佬倌’,当心他们断了你的手脚!”说完愤然离去。

朱红萍走后,细狗进来问道:“怎么样,你们还有可能吗?”

邓联苦笑着摇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也罢,选个时间你再去一趟,给她点钱罢!”末了又说:“别让她知道是我。”

第二天,细狗扮成嫖客有意把几块金条拉在朱红萍房里,然后与邓联佳一起回长沙。

邓联佳回武冈找朱氏的事,李春花很快也知道了,她没有说什么,每天仍像平常一样。邓联佳又经过一年的考察,终于正式发展她为地下党员。其时,大形势越来越向有利于共产党的方向发展,至于他两人的关系,一直处在若即若离中。

1948年冬,武冈籍失意军人尹立言根据共产党胜局已定的形势,在长沙恩公货行发起成立“大西南联军”。邓联佳将此事报告给上级,于是上级给他委派了新的任务——监视大西南联军的动态,并做出相应的工作,不致让这一股势力成为蒋介石政权的帮凶。

1949年春,邓联佳从尹立处获悉“大西南联军”中的向承祖、贺子非已经分别组建了部队,他将这一消息向顶头上级罗义汇报,罗义立即做出决定,命令他将工作现场转移到武冈。当罗义提出要给他配备一名情报员时,邓联佳说:“我下面的李春花同志很不错,又是武冈人,很适合做这项工作。”

罗义说:“李春花当然要跟着你一起回武冈,上级配备给你的情报员又是另一回事,你到武冈后必须全身投入工作,有什么事就由他跟我们联系。”

邓联佳点头说:“明白了……”

“还有什么要求吗?”

邓联佳想了一会说:“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点,武冈历来封闭,对外地人很敏感,情报员同志到了那里会不会……”

罗义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放心,我先让情报员同志到货行适应一下,如果你觉得不适合,组织上会作另外的安排。”

上级给了邓联佳安排的情报员叫管云云,长沙人。初到货行,管云云的美艳把邓联佳惊呆了,这让他不明白上级为何要派这样一位绝色女子去武冈。相处一段时间后,管云云的能干和机灵就赢得了邓联佳的好感,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她除了精通无线电,还会湖南地区的多种方言,一囗地道的武冈话,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老武冈都听不出破绽来。

邓联佳认可了管云云之后,就着手做回武冈的准备工作,恰巧过完年后,在贺子非部任参谋长的李精一邀请他回武冈实施“报仇计划”。于是,邓联佳决定他和李春花先走一步,等到选好了工作场地再让管云云过来。

邓联佳回武冈,正好与尹立言同行,为了不让尹产生怀疑,李春花有意等到车快开动时才到。

来到武冈,邓联佳就以李春花的名义先把场地租下来——也就是东门囗的迎春客栈。李春花主持客栈不久,管云云也来到武冈,她的公开身份是迎春客栈的服务员。

情报站建立不久,就向上级提供了二条重要消息:一是湘西的张玉琳即将实施抢夺辰溪兵工厂的计划;二是武冈的贺子非有投向共产党的倾向。这二条情报由管云云亲自去长沙向上级汇报。

不久管云云从长沙回来,她带回了一台发报机以及上级对两条情报的处理意见:一,关于辰溪兵工厂,这批武器数量庞大,落在地方部队手中会有危害地方百姓的危险,因此,上级会尽最大努力阻止这项计划的实施;二,对贺子非部应予以关注,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其与上级机关接触。

由于张玉琳的行动太快,阻止抢夺辰溪兵工厂的计划没有实现,好在经过邓联佳的努力,石美豪的二千多条枪被争取过来。

随着形势的发展,贺子非亲共的倾向越来越明显。经上级指示,邓联佳尽力协助贺子非实施解放武冈的计划。

1949年4月中旬,经邓联佳、贺子非的努力,终于促成尹立围攻武冈城。其时,武冈城里仅有刘异的义勇总队1000人,警察局300人及张云卿部的500人,总计不到2000人的兵力。攻城部队有石美豪部2000人、姜定要部2000人、贺子非部500人,分四路将武冈城团团围困。

尹立言实行先礼后兵的策略,派人送信给县长邓英杰,令其交出躲藏在城里的张云卿,直到24日,城内仍然没有回音。

1949年4月25日,“大西南联军”实施攻城,就在尹立言即将下达攻击令的前夕,邓英杰身着白衣出来,声称有要紧事与尹立言单独见面。

邓联佳预感到,邓英杰这一出面,攻城计划将会落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尹立言与邓英杰见面后,形势变得急转直下,尹立言不仅停止了攻城,还答应邓英杰去迎春客栈与一位重要人物面谈……

尹立言从迎春客栈回来后,立即下令撤兵。

回撤的路上,贺子非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末到高沙镇,他就对邓联联佳说:“就这样撤兵不行,我们都被尹立言耍弄了,得向他要个说法!”

邓联佳劝道:“人各有志,去问他也没有用,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冷静一点为好。”

贺子非不听,非要去找尹立言,他把部队交给李精一就走了。

一路上,邓联佳也很关心尹立言与“重要人物”密谈的内容,贺子非走了没多久,他也离队前往“老地方”。

“老地方”是高沙镇靠东的一座废弃的古庙,这里绿树掩映,人迹罕至,是秘密接头的最好场所。他与管云云约定,凡有重要事情需要面谈都来这里。他估计今天尹立言在迎春客栈的谈话十分重要,管云云一定会来。

来到古庙不久,果然听鸟叫声——这是早约好的暗号。

邓联走出古庙,果然是扮成男装的管云云到了。

一见面,邓联佳就问:“今天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管云云道:“很不妙,张云卿从衡阳搬来了白崇禧的干将黄万。黄万向尹立言许以官位,另外还答应给他一批武器。”

邓联佳吃惊道:“难怪他这么快就撤兵……”

“联佳同志,这个尹立言的立场如何?”

“很不可靠,他组建西南联军的目的也是为了投机,如今有主子愿意收编,他正巴不得投怀送抱。”

“贺子非是什么态度?”

“很明朗,是一支可靠的力量,正因为太过于明朗化,这对他非常危险。”

“我们应当提醒他一下。”

“我提醒多次,没有用……不过也可以理解,他现在最焦急的,是没有和我党取得正式的联系,你要重点把这个事向上级汇报,希望尽快作用决定!”

“我认为也必须尽快。”管云云末了又说,“还有一个重要情况,这两天负责印刷宣传册子的晏志良联系不上。”

邓联佳不安道:“会不会出事了?”

“我是这样怀疑的,回去后再想办法联络一次,如果不行,那真的是出事了。”

邓联佳沉思道:“我与晏志良合作多年,正常的情况下他很少爽约。联想到最近刘异查小册子的事查得很严,会不会……”

管云云不安道:“我也是这样担心……好吧,我明天再紧急呼叫他一次。”

邓联佳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

管云云道:“没事我先走了。”

邓联佳见管云云要走忙说:“这两天情况特殊,在你们没有撤离之前,应多联系,以便应对各种突发事情。”

管云云点头:“好,就算没有重要事情,我也会派人向你报个平安,好教你安心。”

管云云走了一阵后,邓联佳也出来,从另一个方向绕道回高沙防地。经过一家小店时,他没忘记买两盒烟。

刚回到营地住房,李精一就过来了:“仇老板,你回来了,贺军长呢?”

邓联佳点了一支烟,顺手又递一盒烟给李精一:“在街上转了一圈,我还以为他回来了呢。”

李精一道:“我以为你也到尹立言那里去了呢。”

邓联佳摇头:“去也没有用,这年头谁不为自己想呢?尹司令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说有人在迎春客栈与他见面,估计会是什么人?”李精一目不转睛看着邓联佳。

邓联佳道:“这个问题,对我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帮我将张云卿除掉。”

李精一沉吟道:“我想,这个人可能给了尹司令不少的好处。”

邓联佳不以为意地说:“应当是吧。”

两人正说着话,贺子非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李精一连忙给他倒上一杯茶,明知故问道:“情况还好吗?”

贺子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个屁!尹立言不是个东西,草创大西南联军之前,他承诺反蒋拥共,我才动心的。我今天去问他,他竟然说原定的反蒋不变,拥共改为拥桂是大势所趋。”接着,愤愤地说白崇禧派来的黄万向尹立言许诺官位和枪支,才是真正的原因。

李精一笑道:“难怪尹司令觅上高枝了,那贺军长呢你呢?”

贺子非愤然道:“你不要叫我军长,尹立言已经背离了初衷,我不愿意与他同流合污,我要另打旗号!”

接着,贺子非就开始与李精一、林卫华等人商量脱离尹立言的事情。争论了数日总算统一了认识:彻底脱离尹立言的西南联军,另立门户。邓联佳见无法劝阻,也不便多说。这几天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去情报交换点,好在迎春亭那边一切正常。

这天,贺子非开始与众人讨论今后的方向问题,邓联佳从早晨开始就惴惴不安,心里老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正好这天有点感冒,他坚持到下午,就以看病为由离开了。

晚饭后,邓联佳来到井边樟树下,趁无人注意从树洞里取出字条,打开一看,纸条上只有数字:客栈见面,急。月上城楼。

邓联佳吃了一惊,意识到事态严重,推说进程去看病。来到迎春客栈,夜色已经很深。守在台前的李春花到他也不说话,只朝里面努了努嘴。邓联佳会意,径直往前走,这时后面传来李春花的声音:“客人的洗脚水准备了吗?”

这是李春花向屋里的管云云发出的暗号,当邓联佳来到门囗时,门已经开了。邓联佳进入房间,随手把门掩了,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晏志良已经落在刘异手里了。”管云云的声音很急切,请他指示。

邓联佳毫不犹豫道:“马上撤离!”

“撤往哪里?有地方吗?”

邓联佳想了想说:“事发太突然,更好的地方没有,就到贺子非的防地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晏志良这边呢?”

“这事交给我,你和春花尽快撤离。”

“关于贺子非,又收到新的指示。上级认为,解放军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针对武冈的特殊情况,现在不宜过早表露倾向。”

邓联佳点头:“上级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可惜贺子非太过于乐观,现正在筹备脱离西南联军的事。”

“离脱联军没有太大的关系,怕就怕他过早打出解放军的旗号。”

邓联佳点头:“我也是这样担心——现在城里的情况如何呢?”

管云道:“我正要向你汇报,张云卿已经回老巢燕子岩去了,黄万带一个师的兵力据在城里。”

邓联佳吃惊道:“这一点我早想到了,武冈是广西的门户,白崇禧为了控制武冈,迟早会派军队过来,没想到这样快!看来形势的变化比预料的复杂很多。今晚必需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管云云看着邓联佳:“你自己怎么安排呢?”

“不用管我,快做你们的事。”

邓联佳离开迎春客栈,因天晚不能进城,他只好在城郊的村子里找了个草堆过了一夜。次日进城,通过在红光印刷厂的工人找到晏志良的亲戚,希望花钱把他营救出来。邓联佳住在高庙客栈,一边筹钱,一边等消息。到第三天傍晚,晏家亲戚总算过来了,他一见邓联佳就问:“你与志良是什么关系?”

邓联佳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遂道:“我本不认认晏志良,是一位朋友的朋友托我来营救他。”

晏家亲戚这才放松了:“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邓联佳故作糊涂问到:“什么叫是一起的?”

晏家亲戚叹道:“这话告诉你也不打紧,反正这个事你不要管了,这么多年,连我们都蒙在鼓里,原来志良他是共产党……”

邓联作惊讶状:“怎么会这样呢?”

晏家亲戚:“是呀,我们现在才知道,刘异把他关在牢里,先前还咬住不招,后来经不起拷打,就一五一十说出来了。”

“说出什么来了?”

“说出他的同伙,据说在迎春客栈开店,还有长沙的一个什么老板。客官,你最好是快点走开,没准托你来办事的人就是志良的同伙。刘异到处抓人,到时把你也扯进去就麻烦了。”

邓联佳倒抽一囗凉气,连声道谢。晏家亲戚走后不久,邓联佳也离开了高庙客栈。他预感到,如果不尽快回到高沙去,还会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

此时城门早该关了,好在这几天他买通了东门囗的守兵。邓联佳从城楼上叫起守兵,那守兵听他说要出去,有点不乐意地说:“这么晚了还出城,眼下是非常时期,万一出了事,我担当不起呢。”

邓联佳说:“帮个忙,就这一次,实在是家中有急事,我在城里担误了点时间。”说着就从囗袋里掏出一把大洋递过去。

守兵也不推辞,正要下楼开门,一队官兵从城里跑步过来,到了门囗大叫开门。守兵一边答应,一边对邓联佳说:“在这里稍等片段,等他们走了再下来。”

邓联佳等到官兵走后就下了城楼,并打听道:“他们是什么人?”

守兵道:“还能是谁,刘异的丘八!那领头的好像是张云卿。”

邓联佳一惊:“张云卿?这么晚了出城干吗?”

“不知道,”守兵停了一会又说,“十有八九与贺子非有关。”

“贺子非又怎么了?”

“这个你就不要打听了,快走吧,没准后面又来人了。”守兵说着就要关城门。邓联佳出了门,只听得守兵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这个贺子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冲着黄万一个师的兵力,他竟敢打出共产党的旗号!”

邓联佳一听,马上意识到张云卿出城必与贺子非有关,于是抄近路追赶。前面的官兵行动很快,到了龙田邓联佳才追上,然后他开始一路尾随。快到高沙镇时,官兵开始西行,且步子比原先快了很多。邓联佳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们这是去哪里?

这个问号在脑子里一闪,他很明白了张云卿此行的目的。他放开脚步绕道一路狂奔,总算赶在张云卿的前面到了贺子非的家里。

此时,贺家人正在睡梦中。因张云卿就在后面,他不能大叫,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发现贺子非父亲的房间窗台敞开。情急中,他从窗口进入房里,正好没有多少瞌睡的老爷子也在听外面的动静。他从床上坐起来点亮灯,一眼就认出邓联佳来。他有点惊道:“仇老板,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干啥?”

邓联佳一囗把灯吹灭,对他耳语几句。老爷子听后大惊失色,赶紧叫醒家人,然后从后门逃出。刚刚逃出村子就听到狗叫,接着一队黑影将院落围住。

一家人逃出了很远,这时老爷子才问邓联佳:“那些人是什么人?”

“是张云卿和刘异的兵。”

老爷子一听到张云卿的名字,火气就不打一处出:“张云卿这个天杀的,有人烧了山门镇,他非要赖着是我家子非干的!仇老板,是子非让你来通知我们的吧?”

邓联佳说了前因后果,贺家人嘘唏不已,然后少不得一番感激。

邓联佳把贺家人带到营地门囗,对守门的卫兵说:“快通知贺军长,说仇老板有急事见他。”

站岗的几位卫兵是刚刚进来的新兵,不认识邓联佳,他用枪挡住邓联佳说:“我们这里没有贺军长,只有贺司令!”

邓联佳此刻的心情很急,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只好耐心的说:“我是贺军长——不,我是贺司令的朋友,叫仇雪斋,有要紧事务须报告他!”

卫兵道:“仇雪斋倒是听说过,没想到原来就是你,那好吧,我通知一声。”

这位卫兵去了几分钟,贺子非终于出来了,还一路打着呵欠。他来到门囗,一眼看见家人,像淋了一桶冰水一样完全清醒过来,他吃惊地问到:“仇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办,让老伯父和你说吧!但你必须先做一件事——尽快通知干部的家人离开家里!”邓联佳说完,丢下发呆的贺子非转身离去。

这几天为了营救晏志良,邓联佳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与组织联系了,甚至连他们现住在什么位置不知道,当务之急是与他们接头。他一路疾走,不一会功夫来到井边樟树下,把手伸进树洞一摸,里面果然有纸团。

他本能地四张望,确认出人后才打开纸团,擦燃火柴一照:高沙蓼水春客栈,找管公子。

邓联佳松了囗气,用火柴把纸片点燃,然后离开。

“蓼水春”是高沙一家妓院的名号,名气在武冈仅次于武陵井。蓼水春客栈他也听说过,就在妓院对面。也许是客栈的老板想借用妓院的名气,才有意起了这个牌号,管云云住到这里,显然是为了便于接头。

邓联佳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蓼水春客栈。老板一听说是找管公子,于是很热情地把他引到一个房门前,并帮他敲门叫人。

门不一会开了,管云云正要对邓联佳说点什么,见有人在场就打住了。客栈老板离去后,管云云把门掩上,问他:“情况怎么样?”

邓联佳摇头说:“没办法营救,他……已经招了……”

“这如何是好……你岂不是暴露了?”

“潜伏这么多年,想不到在这个紧要关头暴露。我个人的安危事小,使命重要呀。听说贺子非已经公开打出旗号,这事你应该知道了。”

“我正要向你汇报。”管云云说着从床垫底下找出几张纸来,“你先看看这个——”

邓联佳接过拿到灯下细看,纸上的内容跃然入目——

中国人民解放军江南别纵队行动指导纲领

甲、方针

一、目的:本纵队以实行新民主主义,在敌后提高工农革命意识,联合各革命阶层,彻底消灭反动力量,推翻反动政府,策应我大军作战,缩短战争时间,加速解放.树立人民民主政权,改善人民生产生活为目的。

二、根据地及活动区域:暂以高沙、城步、绥宁为根据地。城步、绥宁、武冈、新宁、通道、靖县、会同及桂北为活动区域。

三、工作重点:

l、迅速集结可能行动的革命武力,在活动区域内打击或消灭反动武装力量,并破坏敌后主要交通,截缴敌伪辎重物资,及阻挠其安全之撤退。

2、选用各种方式,吸收并组训地方武力。

3、策动蒋、白军起义。

4、联络并支援反对蒋、白政府之一切武装团体。

5、建立湘西南人民民主政府及各级政府。

6、扩大宣传新民主主义及解放军基本政策。

7、加强军队及民众组训工作。

8、争取中立分子,孤立顽固分子,打击反动分子。

9、调查活动地区各种现况。

10、实行减租减息。

11、增加生产,厉行节约。

12、统制物资,沟通有无。

13、控制粮食,充裕军备,调济民食。

14、调整税收,减轻人民负担。

15、保护学校及文化团体。

16、普及大众文化。

17、创办西南公学,堵养革命干部。

18、创办西南公报,宣扬新民主主义。

乙、实施要领

一、军事:

1、以本纵队第二旅主力及独立第一营为基干,向桂北之龙胜、三江及湖南之通道、靖县、会同等处游击,乘机破坏湘桂路,尔后相机解放资源、绥宁、新宁、武冈。

2、以本纵队第二旅之一部,留置城步上五乡,建立根据地,掩护西南公学及工作人员之安全。

3、第一旅第一团,就原地建立据点,加强组训,并争取地方武力,相继破坏邵榆公路,阻止敌军撤退。

4、本地区一切反动地方武力之争取或分化及策动蒋、白军之起义,由政治部搜集各方资料,针对现实,拟定具体办法,提供军政会议决定活动方式,切实施行。

5.对于反对蒋、白伪政权之一切武装团体之联络与行动之配合,由参谋处与政跆都根据现实需要,适时运用。

二、政治:

子、部队

l、健全各级党政组织。

2、推行各种小组讨论会,接受革命真理,坚定意志,统一行动,并严守群众纪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丑、地方

l、设立湘西南人民民主政府及各级政府。

2、控制区:A、利用原有乡保甲制度建立政权,B、组织农会、工会、商会、新青团、妇女会、儿童团。

3、非控制区:A、发展地下组织(兵运、民运、宣传、调查、情报、通讯等)配合部队行动;B、介绍新民主主义及解放军基本政策。最低限度减少土劣恐惧,争取多数同情。

寅、调查

l、人口。

2、生产。

3、现社会各阶层人民生活状况及思想。

4、地形——山脉、河流、道路、要隘,市镇、村落等。

5、交通通讯状况,邮电局站分布及其人员、器材、数量等。

卯、宣传

根据现实,以口头、文字、戏剧及行动等宣传之。

辰:其它

l、中立分子、顽固分子、反动分子、团体与个人,根据调查所得,按其情况由政治部运用各种方法处理之。

2、准备协助大军接受各县军政机关之人员及资料。

三、经济:

l、督导当地农会依据减租减息办法实行减租减息。

2、保护正当工商农牧业,发展生产,繁荣经济。

3、发动并协助及时耕种。

4、节制以谷米煮酒熬糖。

5、提倡布衣粗食,禁绝无谓酬酢。

6、严禁赌博及不正当娱乐。

7、破除一切迷信。

8、劝导无业游民参加生产。

9、设立“物资调节所”,统制日常必须物资,沟通有无,抢运敌区物资,供应军民需用。

10、控制反动政府征收的赋谷。

11、依据实际需要的粮食,按地主百分之四十至五十,富农百分之二十五至三十,中农百分之十到十五,贫农百分之五筹措之,并发给粮据,但贫农非不得已时,不得筹措。

12、调查并封存控制区域内人民所有的余粮。

13、控制区之余粮,为使运用灵活,制发粮券流通。

14、为减轻人民负担,将原有各种征收税额,斟酌当地情形,减轻征收或免征之。

15、发动人民自由捐献。

四、文化:

1、保护一切公私学校、文化教育机关、体育场所,其供职人员照常供职。

2、公私立学校如有借故停课或停办者,劝其复课复学。

3,学校课程.必须增加新民主主义。

4,凡中等以上学校应出各种刊物、壁报或简报,小学及农会所在地应出壁报或黑板报。

5、发动学校及人民团体,普遍组织“民众学校”、“识字班”、“话剧团”、“音乐队”、“秧歌队”。

6、在城步上五乡选择适当地点,创办“西南公学”,学生名额暂定三百人至五百人.其详细办法由西南公学筹备委员会另订之。

7、创办“西南公报”,暂由政治部主办,详细办法另订之。

五、其它:

l、凡公私医疗机构,一律予以保护和运用,并酌情资助。

2、凡各地交通通讯机构,一律保护运用,并调整其工作人员之生活。

3、凡名胜古迹、公益事业、慈善团体,一律保护。

丙、实施时期

自中华民国三十八年五月十六日本纵队军政干部会议决定之时起,逐步实施,至大军到达接收之日止。

邓联佳看罢,把文件交给管云云,叹道:“我不在的这几天,贺子非还真做了不少事,可是就武冈目前的情况,他这样做非常危险!”

管云云点头:“是的。我很担心刘异、黄万会对他下手。”

“不是担心,而是已经下手了。”邓联佳于是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这还只是一个前奏,接下来,黄万会有大的军事行动。”

管云云不安地说:“贺子非的做法真是有点鲁莽。如果不是晏志良的事耽误了,你在这里或许能劝通他。”

“这些就别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么长时间没能与我党取得联系,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管云云说:“关于他的事,我们刚刚接到上级的指示,要你相机行事,根据情况的不同做决定,不必等上级的具体指示。”

邓联佳吐了囗气:“有上级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春花同志呢?”

管云云道:“她留在城里,关注黄万部队的动态。”

邓联佳点头:“你们这样做很正确!”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管云云说:“你该休息了,是不是在这里住下来?”

邓联佳道:“我不能在这里住,贺子非可能还在等我。”

邓联佳回到营地,贺子非一见面就说:“如果今晚不是你出手相救,我的家人真就危险万分。仇老板,谢谢你!”

邓联佳说:“这个就不说了,其他家属都通知到了吗?”

贺子非心情难过地说:“通知了,也有一部分来不及。想不到张云卿会这样阴毒……”

“人有善恶,蛇分毒蛇和无毒蛇,干你这一行,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贺司令,你这匆匆忙忙打出旗号,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我不是没有想过后果,实不相瞒,从过完年开始,我就在设法与共产党联系,可惜都没有结果。”贺子非说到这里长叹一气,“相比起来,叙浦比这里好多了……”

“武冈的情况不同啊,从来就是白色恐怖的重灾区,你打出共党的旗号,他们就对你下手了。”

“向承祖真的很幸运,他年初就与共产党人湛鸿章联系上了,据说已经在筹划起义了。唉,我们武冈应该是有地下党组织的。”

邓联佳问:“在叙浦你是见过湛鸿章的,你没问他吗?”

“问了,他说他不知道武冈的情况,我想他说的也许是真话,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我。后来姜定要提醒说,没准共产党就在我的身边,可是他究竟是谁呢?”贺子非渴望的目光直视着邓联佳。很久又说,“所以我干脆打出红旗,我身边的共产党总该会露面了吧!”

“你用这种办法让共产党露面,很不足取。你知不知道,这后果多严重?他们今晚上对你的家人下手,明天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我不是没想过,万一不行,我把队伍拉到姜定要那里去!”

邓联佳见贺子非豪无悔意,只好叹了囗气说:“时间不早了,有事明天说吧。”

是夜无话。次日,邓联佳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他从床上起来,刚一开门贺子非就进来了,定定地盯着他,很久说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地下党?”

邓联佳一惊,很快就镇定下来,不置可否说:“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贺子非将门掩了:“我刚刚接到黄万的一封信。”说着把一封信递上。

邓联佳接过信,却见信上写到——

贺军长均鉴:

闻贵部为共产党挟制,已将原“大西南联军第八军”之番号更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江南别纵队”。本人深悉,贺军长乃党国军人,一向深明大义,对党国无限忠诚,在此国之危难之际背离党国,实为受共党分之胁迫,而非出自你之意愿。近日县城破获一地下党大案,据已押共党分子供称,以商人身份与你交往之仇雪斋,真名邓联佳,系武冈老牌共党。据查,邓联佳现正在贵处,想贵部之易帜是为其所为。为了党国大业,黄某之白崇禧长官之名义向贵部提出两点要求:一,五日之内废除“中国人民解放军江南别纵队”之名称,恢复原有番号;二,六日之内将邓联佳及其党羽解押县城交与刘异先生。如遇难处不能如期实施,黄某将倾全部之师奔赴高沙镇,助贺军长一臂之力,挽狂澜于既倒。

黄万于中华民国三十八年六月二日。

贺子非等邓联佳看完信,又一次问:“信里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邓联佳把信还给邓联佳,平静的说:“是的。”

贺子非激动得将邓联佳紧紧抱住:“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邓联佳轻轻推开贺子非:“这封信你怎么处理?”

贺子非说:“不理睬!”

“不,你应该回他一信,就说内部情况复杂,请求宽限几日。”

贺子非想了想,然后看着邓联佳:“你的意思……”

邓联佳道:“你不要考虑我的意思,应着眼当前的形势,哪怕武冈没有黄万,就凭张云卿和刘异,你都难以应付。你提出去姜定要那里,目前来说,也只有这个选择,但要去那里,必须经过山门,山门是张云卿的防地,如果不事先与姜定要说好让他接应,又如何过得过?”

贺子非点头:“还是仇先生想到周到!”

邓联佳说:“忘了问你,昨晚的情况如何呢?”

贺子非难过地说:“有二十多名家属落在刘异手里……”

“你打算怎么处理?”

贺子非摇头:“我不知道,请仇先生出个主意。”

邓联佳想了想说:“凡有家属在刘异手里的干部,暂时脱离部队,除此没有别的办法。”

贺子非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卫兵在外面报告说:“报告贺司令,外面有个叫管公子的年轻人要见仇老板。”

贺子非看着邓联佳:“谁是管公子?”

“是我们的同志,有急事,快请他进来!”

“有一个重要情况,以前黄万的部队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官兵在城里到处走动,从昨天下午开始突然一个也没有了。”管云云看着贺子非说。

“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已离开了?”贺子非不解地问管云云。

“我们的同志开始也是这么想,为了证实,特地去了校场坪,营区里除了岗哨在走动,几乎悄无声息。但晒场上晾满了士兵的衣服。由此可以肯定,他们都在睡觉”

贺子非也明白过来:“白天睡觉,晚上必有行动。”说了又看着邓联佳,“如此说来他们今晚会过来?”

邓联佳想了想说:“黄万应该不会这样做,他毕竟是军人,懂大局,兵不血刃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他已经给你发函,以目前的局势,他估计你就算不愿意把我交出来,最起码也会改回番号。这样一来,他就没必要立即出兵。”

“那……他们白天休息的事怎么理解?”贺子非很不放心。

“有两种可能。兵家云,兵不厌诈,他们肯定也估计我们有人会注意校场坪。通常的用兵习惯,是晚上出兵时白天必须休息,黄万现时就这样做,有迷惑我们的用意。另一种可能是,按照张云卿和刘异的习惯,恨不得黄万即刻出兵置我们于死地,黄万为了照顾他俩情绪,先做做样子。”

贺子非点头:“这种分析很精辟。那么,我们马上该做什么呢?”

邓联佳说:“有两件事必须同时进行:一、给黄万回信,除了答复他,还要提出释放家属的要求;二、派人与姜定要接洽!”

贺子非一边派林卫华去山门那边与姜定要接触,一边按照邓联佳的意图给黄万写回信。邓联佳看后,觉得“内部情况复杂,请求宽限几日”这句话太过模糊,忽悠不了黄万这样的老牌军人,于是改为“目前邓联佳及其党羽末在我处,请求宽限几日,待其到来,必按黄师长意图扣留,押送城里。”

信送出后,贺子非就下令官兵休息,专等林卫华回来就离开高沙镇。

黄万的答复于次日上午到送达,贺子非打发了使者,立马来到邓联佳的房间。邓联佳阅后把信函还给贺子非说:“内容无非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书面语,对我们提出的要求,他说等到把我押解到城里一定督促刘异释放人质,从这点可以看出,明显是在忽悠我们。”

“你说的没错,张云卿一定在施加压力,催促他尽快攻打我们。”贺子非不安地看了一眼表说,“林卫华应该回来了……”

林卫华于吃中饭的时间回来了,他向贺子非报告说,姜定要已经离开山门回叙浦龙潭了。这个消息让贺子非不知所措,连邓联佳都有点始料不及。

傍晚时分,管云云带来一个新消息:今天黄万部队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伙房采办把城里的肉类食品买空了,这在过去是从末有过的现象。邓联佳、贺子非由此做出分析:黄万的行动就在今晚!

管云云离开不久,就有在镇外负责情报的士兵回来向贺子非报告:黄万的部队正向高沙镇这边扑来。

贺子非、邓联佳闻听愕然,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有分解。

匪王2

匪王2

作者:钟连城类型:历史状态:已完结

乱世出英雄,也出土匪。清末民初,湘西匪乱猖獗。张云卿本出身贫苦,因天性不愿做任人欺压的顺民落草为匪。投身绿林后,凭着狠毒与阴险,他拉起一支土匪队伍。在财主梅满娘的资助下,一步步壮大……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因有各种利益集团的冲突和争夺,张云卿最终脱颖而出,成为雄据湘西一域的一代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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