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天成》 第6回 救人 在线阅读
老道见这人相貌粗犷,衣着也甚像塞外风格,料想是个北方猎人。此处山林广茂,鸟兽颇丰,有一些塞外人偶尔来到关里,上山打些猎物谋生倒也平常,看他这般仰天而倒,也许是被从天而降的异物砸晕也未可知。
阿宝看是个寻常的男人,也去了胆怯之心。但不见那人胸口起伏,气息全无,莫不是已经死了?老道俯下身去,触手一摸,便知此人只是屏住了气息。再把了把脉,发现这汉子内息杂乱,脉相无章,老道暗自叹息,心想这人突遭重创,内脏都受了冲击,就是保得性命,只怕也要变成残废。但见人危难,总要试着救他一救,老道对阿宝说道:“娃子,老道要救治这人,你在四下里看看,可有什么怪异之物?狐狸野兔之类也都尽数赶开,切莫惊扰了老道。”
阿宝答应一声,在四周查看半晌,未见异物。返回来,只见老道已将那汉子扶着坐起,一手按住他后心,一手在各穴处推宫活血。阿宝自不知老道在以内功助那汉子调息疗伤,但也晓得厉害,于是拾了根粗大的树枝,在老道和那汉子周围数尺范围来回巡视,不让野兽无意间闯了进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老道长吟一声,纳气归元。见不远处阿宝背对自己,始终一丝不苟地做着防备,不由心中大慰。要知遇明师固然不易,得高徒更是难求,老道见这孩子天资过人,生性淳良,眉宇间又颇有英武侠气,心里甚是喜爱。本有心收至门下,至少在此地多待些时日,对他调教一二,但眼下偏赶上楚玄天横出江湖,这事情终究让老道放心不下,收徒一事那可得耽误下来了。
阿宝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见老道已起了身,喜道:“好了么?”
老道笑道,“说好倒是不易,这条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山风甚烈,须得尽快给他找个修养之所。”
阿宝道:“北山腰下有个清修观,大小道士和我都有些交情,不如先到那里去。”老道点头,道:“甚好。”俯身将那汉子拢到腋下,单手夹起。阿宝快步上前,道:“这种粗重事情,怎能让道长做?小人来背。”也不等老道答应,已经从他手中接过那汉子,背在身上,先行向山下而去。
阿宝脚下没有功夫,再负了条大汉,速度自是欲快不得。老道微微一笑,从后面用手一托,阿宝惊叫一声,整个人猛地朝前冲了出去,有心停步,哪里还控制得住?老道知道阿宝胸无点墨,言传什么口诀那必事倍功半,干脆施以身教,说不准以其过人的悟性反而能够多有收益。果然,阿宝开始几步甚是狼狈,后来明白了老道的用意,心里一坦实,脚下也慢慢跟得上了。老道因势利导,见阿宝步法顺了,便加快些速度,待见脚下稍乱,便减缓些许,容他纠整。
清修观位在北山腰下,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直到三更天色,二人方才来到北山腰。阿宝确是天赋过人,虽不懂轻功气息吐纳的运用法门,但脚下步法已领悟到十之七八。以往靠着蛮力去跑,那免不得身心俱疲,今日背了个人,跑得又快,居然未感到如何乏累,对老道的能耐更加敬佩了几分。
看见穿出树林便是清修观的观门,老道在后面一拉,止住了去势。向阿宝道,“小娃子,你家可是住在崂山脚下?”
阿宝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但不能不答,道:“回道长话,小人家住在崂山东北五里外的白石滩。”老道又问,“你叫什么名字?”阿宝回道,“小人乳名阿宝,可还没个大名字。”老道笑道,“那也不妨事。”又道,“老道现在要下山寻那楚玄天,以免他惹出什么大祸害来。你在家等着老道,多则三两载,少则数月余,老道必然回来找你。”阿宝知他所言之意是要收自己为徒,顿时喜形于色,若不是身上还背着个人,早跪倒地上大磕响头了。
老道看他一副欢愉模样,心下也是甚喜,道:“前面便是清修观,你快将此人送去修养,回到家后着意练习我方才教你的那几手玩儿艺,不可误了功夫。”阿宝应“是。”老道寻思此处安排已妥,倒是楚玄天那里马虎不行,当下一甩破袍子,乘月色而去。
阿宝和这老道相处不过几个时辰,但佩服他本事高超,大起亲近之意,此刻见他说走就走,心里不禁伧然若失。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老道的道号,张嘴欲问时,却哪里还有老道的踪影?
阿宝冲着老道远去的方向呆立半晌,心道今天做了个挂名的弟子,居然连师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若被别人知道,还不笑掉了大牙?那老道回来之前,这事可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晓得。但他少年心性,转念又想到今日学了好些本事,竟能和一条大虫缠斗许久,心中禁不住一阵一阵地狂喜。
少年神游天际了好一阵,突然想起身上还背着个人,不由哑然失笑。此时阿宝心中欢快,身子便不觉得如何疲惫,但知道那汉子伤重,总受不得长时间在外面吹这山风,于是快步来到观门前。
此时夜色已深,阿宝怕惊动了大道士,不敢扣打门环,只用手掌轻轻拍打门扉。按说门房里应该有值夜的小道士在,谁知拍了几下,里面无人应声,阿宝心里急了,抓起门环着实敲了几下,心说为了救人,就算惊动了观主那也解说得过,总归是慈悲为怀。这几下敲得“当当”脆响,只怕全观的道士都听得到,等了又等,只闻夜猫子“咕咕”低鸣,道观中却连个人下地行走的脚步声都未响起。
阿宝心道,这道观甚小,前前后后不过三个小套院,就算大小道士睡得极沉,那也没可能全然不觉。难道这观里的道士被哪个大财主请去了做法事?似如此顷观而出,那可定是笔可观大买卖。阿宝和这观内的道士素来交好,心想你们清修观大大发财,小子我自然替你们欢喜,但为何就偏偏今日出去发财?眼下夜静山深,可叫小子好生为难。
时值中秋,这时夜里山风又硬又冷,阿宝已觉得周身发凉,想那汉子光身无衣,又有重伤,可别有个三长两短。恃思观里左右无人,进去住一晚那是理所当然。想到这儿伸手一推,才发现观门居然并未锁,一用力下便被推开了。阿宝一愣,暗骂,原来观里的大道士们出去做法事,留守的小道士偷偷跑出去快活,怪不得没人理我。阿宝心中着恼,心说没有人倒更方便,无论如何,今晚这道观我是借宿定了。